龙威镖局里，龙天泽已经气的胡子都拔光了。连莲半点客人的姿态也欠奉，用半天的时间把他的“郑板桥”涂成了木板桥，把他十二柄好剑加工成了锯子，把他送给夫人的两株冬兰变成了上坟专用。

杨如是抱着头蹲在院心，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龙夫人一改常态，和连莲相谈甚欢，还挽起衣袖亲自试她制造的弹弓，世上最后一对乌丝金蓝鸟成了靶子。

龙天泽直想找块砖头把自己拍晕过去，还好这时候张小贤和杨绿远回来了，他如蒙大敕，忙迎上去追问：“大哥大哥，有线索了吗？”

出去一趟杨绿远的心思变多了，含糊应道：“快了。”

连莲也扔掉弹弓一路小跑上来，撒娇道：“小贤哥哥，你不在我可闷了。”

杨如是失声道：“你还闷？”

连莲撅着小嘴：“我又不是木工，和你这块木头在一起能不闷吗？”

营养不良的杨如是从此告别了贫血。

张小贤不理众人，牵着连莲的小手回客房。

房间里，连莲摒退下人，附耳小声道：“小贤哥哥，我把龙威镖局都翻遍了，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张小贤摸着耳朵问：“你都去了哪里？”

连莲道：“我去了书房、剑房、马棚、花棚、厨房、客房、卧室，又去了前面的库房，柜台……就是没有看到你所说的大木箱。”

难怪龙天泽要疯掉，敢情她连龙威镖局的水表都查过了。

张小贤想，龙天泽满肚子鬼心眼，几十万两白银，该不会让人随便查到才是，于是换个方式问：“如果给你几大箱银子，你会藏在哪里？”

连莲撇嘴：“我才不稀罕，一定随便堆在院子里。”

张小贤想，她这不是吹牛，连家富甲一方，根本就不缺银子，她又怎么会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只能做个推磨鬼？于是再换个方式问：“如果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会藏在哪里？”

连莲拍拍胸脯，笑道：“藏肚兜里。”

张小贤盯着她高高隆起的酥胸，目瞪口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整整五十万两，要满满装好几大车，难道龙天泽也把它藏肚兜里了？

……

张小贤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觉毛毛躁躁的。

那地方该是酥软的，有弹性，很可爱，白亮亮的，可能有点甜，有点晃眼，摸一下可能会延年益寿，看一眼也许会提神醒脑，那该是上帝划下的禁区……他不敢再琢磨下去，立即躺下来假装睡觉。

连莲见他脸红了，呼吸异常急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发烫的小脸儿凑上去，亲昵地问：“小贤哥哥，你累了？”

她的呼吸带着一种特有的芳香，把人的大脑迅速清理成空白。忽然想起青花瑶，想起冬至的夜里何琳和瑶儿在帐幔内的情景。张小贤只感觉口干舌燥，不敢再和她对视，忙背过身去，打着马虎眼：“搬了一个早上的尸体，我睡一会。”

连莲笑，甜丝丝地，靠在床沿坐了下来，随意哼起了歌谣：灯澜澜，月涟涟，半睡半醒霜满天；几许缘，几许怨，抛却一段藏一段……

杨绿远等了一下午，见张小贤没有动静便来了。

自从上午去了吴家坟场后，他对张小贤又作了全新的评价：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神棍，绝不是一般的孤儿，绝不是一般的小聪明，在牵牛镇，那批来自京城的高手绝对是冲他来的，当然也绝不是因为一般的麻烦。

连莲给他开的门，他进屋后见张小贤在睡觉，有些进退两难，连莲继续她的满天遐思，继续哼唱，他忍不住眯着眼静静聆听着。

半晌，张小贤感觉心静下来了，翻身佯着困倦打了个哈气坐起身来。

杨绿远忍不住咳了咳嗓子，问：“连姑娘刚刚唱的歌是哪里学来的？”

连莲看他神色闪烁，想那该是在收藏秘密，立即心领神会道：“是龙夫人教我的，杨大侠感触这么深，莫非你们有私情？”

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然说童言无忌，虽然说清者自清，但杨绿远还是被吓绿了脸，伸手直想捂住她的小嘴。

张小贤也笑了：“杨大侠的反应告诉我，这是真的，干的漂亮！”

杨绿远急红了眼：“张公子，这种玩笑开不得！”

连莲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喜欢就是喜欢，遮掩什么？”

杨绿远连脖子都红了，偏偏不知道如何解释。

张小贤道：“依我看龙夫人温婉贤慧，身在镖局这种杂乱的地方仍能不失初心，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人，反观龙天泽急功近利，城府又极深，她嫁给龙天泽是挑错了人，将来准吃苦头，相比起来你比龙天泽更适合她，不过这不关我事，眼前我只想快一点抓到那只怪兽，否则你弟弟就翻脸了。”

杨绿远尴尬道：“其实龙夫人和我们三人是师出同门，我们真没有什么。”

当年，他和杨如是、龙天泽、龙夫人，同拜云来道人门下，他是大师兄，而龙夫人当年也不是龙夫人，而是小师妹，而是叫陆莬莬；当年，他每天和小师妹朝夕相对，海边舞剑，好不惬意。可是有一次在打击海盗的时候船翻了，他顺流飘到了高丽，当他历尽千辛万苦回到登州已经是两年后了，他的小师妹房里多了一块牌位，他的小师妹也变成了龙夫人……

张小贤见他神思悱恻，道：“想你相貌堂堂，人品又好，至今却依然没有成家，想必龙夫人就是你心里的那个结吧？”

杨绿远连耳根都红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急的满头大汗。

张小贤也不想为难他，轻轻改变了话题：“不知道少镖头醒了没有，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很多事情他比我们更清楚。”

杨绿远见他不再纠缠，立即道：“还没有，我刚去看过，龙少伤的很重，其中一道在胸口，伤到了内腑，是剑伤，腿骨也断了，应该是狮虎兽重踩所致，若非秦医仙只怕真的捱不过去。”

张小贤思索道：“如此说来当时的凶手可能不止一批人。”

杨绿远道：“确实如此，下午我还查验过镖师的尸体，其中三人是命丧虎口，还有三人是刀剑所伤，可惜龙少现在昏迷不醒，否则我们便可以知道当时的情景了。”

张小贤想了想，忽然坏坏地笑起来。

夜静灯稀，龙天泽在剑房里练剑，剑光闪烁，灯烛摇曳，正如痴如醉，忽然院内风声大作，接着有飞箭声响起。

这是有人闯入九星阵，触发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