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未报，学海未究，弟子怎能私改本心”

崇文愣了愣，在原地自语喃喃道

“老东西，你看上的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啊”

最终，崇文化作紫烟飞去，在白日山头撞透数个山峰，似在发泄心中的情绪

睁开眼睛，李免也是第一次好好看了看这神庙

整座神庙，居然密密麻麻全是数不清的灵体，他们也像是正常的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或许是他们早已跟神庙融为了一体，李免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或者说是无意识间将他们无视了

九长老德昌则是有些顾虑地跟一旁的七长老说着什么，这德昌长老身强体壮，却一身青衣道袍

却只听见七长老抚幽长叹一声：“如真似幻，扑朔迷离”后，化作一只琉璃彩蝶飞走了

“小子，我真没看错人，好样的，真精神！”

曾经在金钟峰跟李免有过交际的元贵长老则是乐呵呵地靠了过来，拍了拍李免的肩膀，贴到了李免的耳边

“那手指你还留在身上做什么？！”

李免惊愕，看着面前的元贵长老，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不是方才我们几个护着，你以为崇文发现不了吗？我告诉你，这事要是让崇文晓得了，大长老来了也保不住你！”

李免微颤，全身居然止不住地渗出冷汗来，刚才崇文贴近自己时，自己怀中的残指竟然自行扭动起来，想不到是有人暗中抑制，不然，肯定会当场闹出事故

“元贵长老！审得差不多了，这人你带回去吧”

前方的罡华长老也转过身来，只不过目光也一直死死盯着李免

“嗯，我也好好教训一下这钟家的小辈”

元贵长老拍了拍手，迈开步伐朝着钟兴方向走去

金钟峰的元贵长老……难道是这样吗

“好了……好了，智尘你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吧，最近是非太多”

菊引如同和蔼的父亲一般，轻轻帮李免合上了左眼，再等他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然看不见那些遍布神庙的魂体了

“待必要时，我会解开，注意身体”

天山象征性地对伊兰李免二人进行了嘉奖，二人便结伴出峰，朝着极乐峰方向而去

“伊兰，你说，天山上的这些人，以前都是做什么的”

伊兰看了看李免的脸，确认他现在没有什么发疯的迹象，于是回应道：

“我小时候在地下城的书里面看过，虽然很多都是瞎谈的，但不可否认几乎都认为这些长老都是至少活了好几百年的老怪物，至少也是能在战国时期活下来的大人物了，公认的「文剑尊」「不仙道」，就是罡华跟抚幽长老嘛”

“没听说过，就是不知道师父以前是怎么样的”

“是嘛~其实一个法师，求其根本还是有天生能力的，简单说嘛，我是狐妖，我们一家子人都会魅惑之术，所以这也是一种溯本求源的方法，你去问问你爹会不会法术，说不定你师父跟你是一家人呢”

李免抖抖肩，有时候真的很想把这小子漂亮的眼珠子扣下来塞给自己爽，脑子不够用嘴巴也不好使，还跟师父一家人呢，自己就没见过师父跟女人说过话，完全跟当代爱情价值观不符，我看师父眉清目秀的，说不定还喜欢男人呢

“你老公！”

“你老公！”

不知谁先急眼了，两个三十多岁的少年就在满满山路上你追我赶起来

天山，某处

“嗯，这一点天山暂时不能给出答复，贵客不如先歇息几日再走，但请放心，令父的死因，天山一定会查明的”

“好的，无论是天国，还是我自己，都会感谢大长老和天山的相助的”

“靠！你吖的连脸都不要了！凭什么能四个脚跑！”

“呵呵，你不是会漂浮吗？你直接飞啊！”

头顶传来二人的笑语，在崖边浅谈的二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你认识吧”

大长老看着那两道身影，对王鑫笑道

“是……李免哥跟狐狸吗？”

大长老点点头：“别着急去，极乐峰吃的是斋饭，大户人家吃不习惯，且与我去轮来峰，你父亲的房间一直空置出来，你也能看看他以前的书墨笔画”

“好”

漫漫山路，天山规定只许步行，古往今来，求法问道者无数，中途败退者何其多，这是一种选择，你也不会失去太多

食吾法师迎接了来客，引着王鑫来到宗门角落一棵老松树下，走下几步石阶，沿着峭壁，居然俨然而生几座青瓦小舍

看上去，就像是建在空中的房屋，只是依靠在崖壁上，将一间间房屋串联起来

“师兄在这住了几年，一个人平时就呆在里面，他走后师父叫我们勤加打扫，我们那一届的都把师兄看做目标”

食吾平静地阐述着往事，王氏之女却停不住地往里面走着，看着跟家中大院截然不同的风格，看着满墙满壁的泼墨挥毫，王鑫这才看到父亲年少时候的另一面

一张少女的画像吸引了王鑫的视线，那并不是母亲的，因为母亲的装饰从来都不会如此不礼，不会笑得如此松弛，也不会穿着天山弟子的衣服

但这个人却跟母亲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便神韵不同，五官都是那样挑剔

“冷秋萍……”

母亲叫李丽，是天安李家的女儿，是当朝大司马李诚之妹，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父亲当任宰相，二人的婚姻可以说门当户对

但是父亲已经消失很久了，哪怕自己还有着希望，自己也更加害怕那些看不见的叠在一起的打击，仿佛事情就注定了一样

就像这抽屉里面女人笔墨的诗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花花草草也勉强生机，自己已经无心看下去这发黄的墙壁了

“冷秋萍，也是天山的弟子吗？”

出了门，回到了那老松树下

王鑫垂着头问道，听闻话的大长老笑了笑

“你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不了”

王鑫未经世事，对于男女之情更是不懂，只是从心里出发，她希望父亲一直喜欢的人是母亲，而不是什么冷秋萍

“怎么就不想见我了？”

女人爽朗一嗓子一下子给王鑫拉到了现实里

王鑫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在照镜子，就像是四世王还在时候的自己那样

王鑫呆呆地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你妈呢？你一个人来的？”

“我妈？”

王鑫眨了眨眼睛，这个人怎么每一句话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呢

“说真的，比起跟你妈，你跟我确实像一点，不过比我还是差上一点点”

王鑫彻底懵了

“你到底是谁啊”

只听见冷秋萍拍了拍大腿就大吼一声

“我是你奶奶！”

“诶不对，我是你外婆，诶，说奶奶也没问题”

后来，王鑫才了解到

冷秋萍二十岁时，一次下山历练，遇到了在叛乱中不幸被祸害一家村民，临死前，他们希望这位女仙人能用发力救活自己的孩子，然而话没说完他们就死了，实际上冷秋萍是练体的，实打实的女汉子，根本就不会救人

没办法，她只能带着这个孩子回天山，天山不肯直接救治这个死了全家的女婴，只是告诉了冷秋萍一个办法

简单说，就是奉献自己的命魂，而这个女婴，也会越来越像自己

但是天山说不能无缘无故将一个有户籍的婴儿留下，所以王尘站了出来，他深深迷上了这个大自己六七岁的姐姐，而且自己也有这个能力解决此时

他知道父亲肯定不愿意，所以他直接一纸信写到了三世王的大殿前，在早朝所有文武百官面前朗明此时

女孩成为了王家养女，很快，王蛊之乱，天安王家惨遭屠门，却唯独放过了这个女孩，于是女孩又成为了李家义女，后来也改为李姓

“也就是说，父亲爱上的，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

王鑫知晓了事实，但心里却并不好过多少

冷秋萍叉着腰哼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

“他来天山才几年，他喜欢我才几年，你想一想，星澜陪你母亲相濡以沫有多久，就算最初是跟我一张脸蛋的缘故，你觉得，你的母亲跟我，是一模一样的人吗？或许不是最纯粹的爱恋，但星澜可不是朝三暮四的坏人，况且我也是支持的好嘛，后来他俩偷摸上山好几次，也算是认过亲的……”

听到偷摸上山两字，大长老跟食吾的脸色都有些黑了下来，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还说出来，不过冷秋萍一席话，倒是引起了在场不少老光棍的共鸣

从上到下，从长老到弟子，有的都是连女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倒不是因为什么戒律，只是单纯这里好几个山头都没女人，每天也不是念经就是练法，都淡忘了

“师父，我想家了……”

“你MLGB的，你特么是孤儿，最近管的严！”

“小鑫呀，你爸爸的事我也听说了，就在山上住几天吧，几位长老都熟得很，看见喜欢的姐帮你追，优秀的确实不多，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食吾红着脸有些听不下去，这这这，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刚准备溜溜球的，就发现大长老已经消失得没影了

“感谢秋萍……奶奶好意，但我此行也有公务，便不久留了”

王鑫这次来天山，一是为了搞清天山对父亲的态度，二，也就是奉旨希望天山能够加入天国政府的战争计划，或者说，是利用自己跟李免的身份，迫使天山妥协

所以跟李免的谈话，是必不可少的

“诶诶诶，啥意思啊，一到饭点就跑，太不给面子了吧”

冷秋萍说着，看了一眼正想溜走的食吾，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跟食吾说呢

“轮来峰欢迎各位道友论道，晚餐时间是……”

“我跟你说啊，不骗你的，这里天天有肉吃，鸡呀，鱼呀，伙食比我那金钟峰强多啦！就算在俗世，你都不一定能吃到这般美味的，我也是特意跑过来蹭饭才碰见你的，你可别再叫我奶奶了哈，我才六十岁，风华正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