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紧攥着兜里那破损的画像碎片，眼前河水流淌出的富有节奏的声音却始终扣紧着我的心弦。

咄咄逼人的流水声以及心头不断涌出的阵阵后怕，夹杂难过与伤感的情绪令我始终抬不起头。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了。

随着太阳从云雾里探出头来，可那微微的不安感却自始至终都无法消散。

“唔，真冷啊。”

冬意渐浓，寒冷的天气就这么一直持续着让人不由得想披上些什么。万物寂寥，没有生机的世界就像是个装着水的瓶子只是默默起霜。

就在我放空思绪的这么感慨着什么时，身旁的旅伴却是打着哈欠地露出了一番“咦？”的表情。

“喂喂喂你这是怎么啦？”

“呃诶？！”

“那个、小科恩你不要紧吧——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耶？”

“呃！……我没事的！大概只是睡眠不足而已吧。”

“哦哦，真的吗？可是你现在脸色铁青欸？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呀？”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味，艾希尔小姐完全没有理会我这般敷衍的回答，而是双手叉着腰，眼里满是担忧的神采。

“咦，可别骗我哦？”

“呃……”

来自昨晚那不安的回忆令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可这样的事真的应该跟她说吗？

不久前才接济我们的好心人如今已经惨死在那晚的黑夜中，我没能救下他，我也不敢再告诉其他人——

“如果就这么说出口的话，艾希尔小姐一定会怪我的吧。”

这样的疑虑浮现在我脑中。但如果对于唯一同行在身旁的伙伴都有所保留的话，也不知道又会增生出多少嫌隙。

信任是经不起隐瞒的，于是想到这里我还是果断开了口。

“那个，艾希尔小姐你先听我说啊……”

“欸干嘛大惊小怪的呀，如果是什么私事的话我其实是不会多过问的哦！”

“不是这样的！其实啊……”

挽起少女那因不安而摇晃的手，我终究还是将昨晚的事给一并托出。只不过关于老先生遇害那一方面的事情，自始至终我都还是做了保留。

“其实就在昨晚里我们的车队遭到了一伙人的袭击……”——这样的严重的事情，说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我是多么的希望昨晚没有人受伤，可现实却偏偏与人作对。

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时，我尽量加快着语速。唯恐艾希尔向我提出反问的同时，不知不觉中时间也过得飞快。

沉默将场上的气息压得犹如死水，但犹豫了片刻后的艾希尔却还是背起双手呼出了口轻微的白气。

“……所以，没有人受伤对吗？”

“呃，没、没有吧。”

“既然没有人受伤的话，那不就好啦。毕竟这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所以小科恩你就别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我可不希望你是个懦弱的人哦。”

“没有办法避免……是吗？”

再次被噎住话的我只敢最后嘀咕一句小声的呢喃。

后怕与胆怯令我不敢与少女对视，所以当河道附近的马车旁传来一阵花香时，我也只好狼狈地转移着话题。

“说起来，我们这样的旅程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了啊。”

“那是什么意思欸？”

“呃就是……算了，那个那个艾希尔小姐。话说起来你对那位叫作霍斯劳的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咦？那家伙不就是个文静静的书呆子嘛。”

“我可不这么觉得，我总感觉那个人似乎有些深藏不露啊——”

“嘛，那又如何呢？”

这般说着话，少女这次也没再独自走在前面领路。她特地放慢了步调绕了一圈的来到了我的后面，这才继续懒洋洋地打起了哈欠。

“话说啊小科恩，你觉不觉得今天这儿的花香味要比昨天的要重上太多了呀呀——啊啾——！”

“呃还真是啊？”

马车上插着的花卉弄得鼻子痒痒的，领着艾希尔快步走向昨晚去过的河道，只发现有个孤零零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喔喔早上好呀，这不是科恩阁下跟那位艾希尔小姐吗？”

“哟，你好你好——”

拄着华丽拐杖巡视的男人端着个杯子突然向我们打起了招呼，而艾希尔居然也毫不介意地回应了过去。

“喂喂，你这是在喝早茶嘛？”

“只是一点小爱好而已，你也要来一点吗？清晨来上这么一杯暖茶真只叫个沁人心脾啊！”

“喔喔！真新鲜！”

说着那男人从容不迫的向艾希尔递了个杯子过来，腾腾的热气也从里面缓缓升起，待到例行的寒暄结束后霍斯劳这才说明了来意。

“好久不见啊两位……呵呵应该也还不算好久才对吧？昨天晚上你们没来营帐里面找我可真是薄情，所以今天我可是来专门慰问两位的。”

“专门慰问我们的？”

“嗯，正是。”

不顾艾希尔还在向他搭话，我再次注视起这个让我感到陌生的男人。白天的他穿着光鲜亮丽的制服，修长挑高的身子甚至需要我抬头才能仰望。

艾希尔接过了对方伸来握礼的手，犹犹豫豫陪笑时我却再也拉不住脸。

“霍斯劳先生，有什么话就请你直说吧！”

“好了好了科恩，我今天就是有要事要跟你们商量的。还请两位不要站在人多的地方，接下来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那一脸和善的男人脸上浮现出的还是游刃有余的笑容。而他接下来所说出的话就像是当众揭开了我的伤疤，令我疼痛、羞耻——

“看见两位安然无恙真是再好不过了，但愿昨晚袭来的野人们没有惊扰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