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北离猜测,这都是后来上门的那位女医生建议的。
昨日女医生和被唤作满婆的妇人说了几句,他和苏渐白就被带到二楼,两人被安排住在一个房间。
进到房间,先看到靠墙放着一张很好看的实木上下床,另一面墙放着两张带抽屉的书桌和一个立柜。除此之外,还空余了很大的一片空间,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灰色毛地毯,地摊上放着一张小矮几和几个坐垫。
这些家具都是新的,房间墙壁粉刷的雪白,还挂着风景画,苏渐白本来受了惊吓,看到这房间又开心了一些。
他本来就皮肤偏白,脖子上不一会儿就显出了红痕,领他们过来的保姆便出了房间去找药膏。
房间中只剩了他们两个,苏渐白出声,声音哑了:“他是个疯子吗?”
蒋北离拎着包袱站在床边,发现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全是成套的床单和枕头,上铺是灰蓝色一套,下铺是一套浅灰格子纹,都是男孩子用的颜色,简洁又好看。
看着自己手上的大红牡丹花床单,蒋北离明白了人家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看自己。
只是想到阮炼,听着苏渐白的抱怨,男孩心里想,正常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又想:“……他看起来人挺好的。”
他对他那样笑,看着就是个脾气很好的男孩。
苏渐白简直不知道蒋北离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忍不住碰了碰自己脖子,疼得苏渐白呲牙咧嘴,翻了个白眼哑着声音:“哥,你和我才是一伙儿的,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兄弟了。”
蒋北离:“我没有兄弟。”
苏渐白皱了眉:“就是打个比方。”
蒋北离爬上床,主动让出下铺:“你睡下铺吧。”
苏渐白又说了几句,蒋北离躺在床上,感受到身下蓬松柔软的棉被与枕头,听苏渐白说来说来去,都是我们两个以后相依为命这样的话。
他一句没回答,苏渐白才不说了,弯下腰打开包袱开始整理生活用品。
结果带来的东西一样都没用上,牙刷毛巾洗漱杯,连吃饭的碗筷都给他们安排的成套新品。
满婆带着个没见过的小保姆进卧室,先道歉:“委屈你们两个呆在卧室,安哥儿没缓过来,你们不要出房间。”
蒋北离和苏渐白只能点头,说没关系。
满婆又指挥小保姆把他们带来的洗漱用品都换掉,并且告知他们:“家里的东西都是成套的,你们原先的是不能用了,不然看着不一套也难受。不用担心用用混了别人的,细节上的花纹会有不同。你们认一下自己的碗筷,上面画的小动物是不一样的。”
两个男孩呆呆的站在一边,小保姆快速的放下托盘,在地毯的矮几上摆开了他们的午饭,又快速跑到客房带的洗手间把他们的洗漱用品换掉。
吃完午饭,两个男孩躺在床上一口气睡到了夜色落下,晚饭仍然是中午见过的小保姆来送。
蒋北离看她摆开碗碟,站在一旁说:“谢谢。”
苏渐白的嘴甜多了,直接喊了声姐姐,小保姆却是摇头:“被满婆听到了,你和我都要被罚。”
苏渐白和蒋北离现在两眼摸黑,对阮家众人一无所知,苏渐白就缠着小保姆问话,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两个男孩只好一肚子疑问吃了晚饭,小保姆等他们吃完,收走碗筷还不忘提醒:“满婆没说,不要出卧室。”
苏渐白很不开心,蒋北离能感觉到,他甚至感觉到苏渐白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伤心。
两个人下午睡的久,晚上就睡不着,下铺传来啜泣的声音,蒋北离躺在上铺,过了会儿苏渐白哭着说:“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蒋北离枕着胳膊,苏渐白在下面咬牙切齿的控诉:“就因为他是大少爷,我就不是个人了吗。”
“寄人篱下。”蒋北离说,“不就是这样吗。”
什么委屈都要忍着,因为这里是别人的家。
蒋北离翻了个身,抹了把眼睛,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爸爸,我想回家。
下铺的哭声持续了很久,蒋北离知道,苏渐白和他一样都没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没有了,从此无论去了哪里,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都不能再称作“家”了。他们是没有了父母的孩子,这一生都注定了永无终点的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