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城下。
紧闭的城门后,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如此明确的表态,还是让利奥不由得叹气,在心中感慨着人的无知。
“他们难道不怕吗?”
奥托也很好奇。
他没有和市民打交道的经验,但身为一名贵族,他要是遇到一个如此可怕的敌人,肯定不会想着与之作对,而是好好地低头,给那位强者当狗。
“你还是不懂市民。”
利奥看向奥托:“他们想把风险降低,既不需要面对我的威胁,也不用上海因里希的贼船,就这么简单。”
但很可惜,利奥不喜欢骑墙派。
这场战争结束后,里昂人所期待的情况,大概是不会发生,利奥甚至都不会允许他们有自治权。
算干涉他国内政吗?
不过,身为教皇的自己,应该对世俗君主有指导权吧。只能说,干涉了,但不算特别干涉。
“那他们真是精明。”
奥托听上去是在夸赞,实际上还是在阴阳怪气,暗含着对他们的嘲讽。
这种时候想骑墙,未免有点天真。
“无所谓。”
利奥对此没什么感受。
“还是说说情报的事吧,贡萨罗已经发现了敌人,我们的腾跃兵开始和敌人接触了。和预想中的一样,他们的规模很大,但不论是组织还是战前部署,都做的一团糟,唯一的优势就是人数优势。”
“那我们要和他们打吗?”罗西谨慎地问道,“既然我们组织有优势,那是不是可以拖住他们,就可以让他们自行崩溃?”
道理是这个道理。
海因里希虽然有点聪明,但他并没有什么开创性的制度革新,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度很低。
这一点,利奥是知道的。
而传统中世纪军队最大的缺点,就是难以长期维持。
只要拖住,利奥甚至都不需要打,海因里希的军队就会自行崩溃。
但这不是利奥想看到的局面。
他想见到帝国崩溃。
军事上的失败,会给皇帝带来巨大的声望打击。而在如此的打击下,人们是否会继续相信皇帝,就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了。总而言之,只要能折损海因里希的权威,利奥什么都会做一下。
“不能拖。”利奥说道,“我们必须得尽快击溃他们,而且要打出足够漂亮的战果,用来瓦解敌人。”
很显然,利奥说的瓦解是政治概念。
罗西也能理解。
如果是为了政治服务的话,那这仗就的确该打了。
“那我们怎么办?”罗西问道。
“很简单。”利奥认真道,“我们只需要突破他们的中军,然后直接碾过去就行了。两翼的士兵也可以尝试发起攻击,但我估计这次不太行。”
为什么?
罗西都没有开口,脸上的神情就说明了他的困惑。
从中军突破,这种突破常理的操作,绝对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若不是利奥战功赫赫,罗西都要发笑。但利奥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只是罗西不懂。
“没必要懂。”
利奥嘴角微微扬起,拍了拍罗西的肩。
这就是军队构成的区别。
海因里希的军队规模庞大,但实际上纪律不严,人心不稳,主体也都是贵族。唯一可以维系他们的,只有海因里希的权威。
但他真的有权威吗?
如有。
他是皇帝,但从他之前的败绩看来,海因里希并非一位常胜的统帅。贵族们对他难以信任,战斗意志自然不会高。
从中军突破听上去离谱,但结合他们的士气来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是贵族军队嘛。
至于为什么两翼不行?这一点利奥已经料到了。
海因里希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他绝对会把最精锐的部队放在两翼,甚至尝试着去从左翼进攻,复刻古典时代的斜线战术。总而言之,他肯定会把赌注押在侧翼。
要是在意料之外?
那就更好了。
利奥的精锐和海因里希的精锐,要是直接对上的话,至少他们没法在中路打开局面。
“就在这里扎营。”
想完了对策之后,利奥便作出了决定。
在里昂城西,有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这里非常适合正面会战,和山地崎岖的意大利不同,几乎没法藏匿部队。
从城中的城堡处,也能看到这里。
那这儿就是最好的舞台。
利奥要在里昂市民们的面前,以堂堂之阵击溃帝国军队。
这就是最好的阅兵式,用以对阿尔卑斯山以外的势力看看,意大利积攒下来的力量有多可怕。
“是。”
罗西也能理解利奥的意图。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会战即将开始。
士兵们很快便得到了命令,开始在军士们的带领下,在里昂城外扎营。这座城门紧锁的城市,似乎在向他们诉说着时局的紧张。好在,军团士兵们基本都习惯了。
“是要打仗了吗?”
一群加泰罗尼亚人聚在贡萨罗身边,向这位腾跃兵大队长询问着情况。
“差不多吧。”
贡萨罗摸着胡须说:“打起来的话,是没我们什么事的。但是战前的事可不少。”
“有啥说法不?”
这些新来的士兵,虽然都是贡萨罗的老乡,但是对腾跃兵的职责不是很理解。好在,有贡萨罗挑头,他们的纪律还算不错。
算是照顾老乡,贡萨罗立刻就娓娓道来。
“我们主要负责侦察。”
他对着士兵说:“具体的工作,说了你们也不懂。不如你们就直接分开,每个人跟一个腾跃兵,做一段时间之后,你们就熟悉了。”
有道理。
战场上的事,是没法讲道理将通的。
或许有这样的案例,但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与其靠理论教育,不如直接跟着老兵们上去,活着回来的自然就会了。
“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法兰克的侦察兵,跟安达卢西亚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要是会骑马的话,你们可以随便溜着他们玩。用长镫的骑兵都很笨重,不如我们的短镫好用。”
说完,贡萨罗还拿起了一双马镫。
摇晃着的马镫,发出了哐哐的响声,仿佛在嘲笑着法兰克人的无能。
加泰罗尼亚新兵们也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是新兵,但这个新也是相对的。
长期在伊比利亚山区中打拉锯战,和安达卢西亚人打游击战,练就了他们天然的小规模野战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