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大厅上,宾客们大多提前一刻钟进场。
庆祝万博会展开的乐团已经到场。
开场便是不朽的经典,巴赫的《第三号管弦乐组曲》,别名G弦上的咏叹调。
宛如唱诗一般的旋律,给人以优雅、深情的感受,复合各色乐器的音色后,更有种洗尽铅华的升华之感。
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找了张凳子坐到了边缘区域,不同于那侃侃而谈的名流贵客们,他不愿意为这份难得的乐章增加杂音。
然而,坐的边缘,有个坏处,就是气流与窗户碰撞的杂音太让人恼火了。
好在,下一曲是维瓦尔第的《四季·夏》,如若其代表性的琴声,那如同暴风骤雨,慷慨激昂的夏之意志能够再现,这穿云的风声必然会臣服。
老乞丐如此安慰自己道,可当他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不是激情澎湃的夏之乐章不对味,而是窗外的风声愈加躁动,甚至不时有雷鸣声振动。
模仿自然的乐章,又怎么战胜真正的自然。
暴风雨不期而至,而本应高悬天空的凡尔纳号,为何落到这诡谲多变的层流云海中。
宴会大厅上,花团锦簇的狂徒,放下了手上的红酒杯,拾起摆在幕布后的方形琴盒。
“软弱无力,指法松散,难成大器。”
谁也没想到,一个声色犬马之徒,点评如此犀利。
可当那方盒打开,二十一弦的古筝,却绽放古朴却霸道的音色,引领乐队重整旗鼓,与真正的暴风雨抗衡时。
以极高的技法,引领中西合璧,抗衡自然,这真是一个俗到极致的人真的能做到的?
“我将引领暴风雨,令百年不坠的凡尔纳号成为笑话。”
狂徒深沉的宣言道,哪怕台下听众早已沉迷乐章之中,根本不可能听到。
激昂的乐章自此开始演奏,直到沉没。
……
虽然听不到百年难遇的演奏,但于连同样心情激荡,因为,封锁已然解除。
如今,诺大的宝库就摆在眼前。
罪恶的快感让他心跳加速,瞳孔放大,可他明白这是多巴胺的作用,还剩不到十分钟,如果他不能赶到晚宴,展览会上警备人员必然就会察觉到异常。
必须争锋夺秒的偷梁换柱。
兴奋不是坏事,只要手不抖。
与外界严防死守的机构不同,打开封存宝剑的罩子机械锁,对优秀的手工艺人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眼下,就是最关键的抄作业环节,检查炼金术的期末考试。
拿出罩子里的剑,这把插在石壁上的赝品,比起他的造物,显然还是有质的区别。
虽然比不上灵质武装的正品,但依旧存留有丰富的灵质。
灵质精钢的剑身上,略有些黯淡,百年光阴,风吹日晒的痕迹毋庸置疑。
收敛精神,于连盘膝静坐,不到十秒钟就进入冥想状态,这大概是最近勤加练习的成果。
灵质汇聚下,如墨寒潭般的双瞳逐渐转化为琥珀色。
【灵视·掘墓人】
以丰厚灵质为引,尘封于剑里的事象,向他开放。
于此同时,藏在剑匣里的剑,竟然与展览品发生了共鸣,律动的光芒仿佛拂晓明星,愈发闪耀。
略过无尽的风雨,与沧海桑田。
时间定格在了剑最后一次的出鞘。
一百九十六年前,隆塞沃战役。
地点,高卢,龙塞斯瓦耶斯隘口。
那是个陷入战争泥潭的绞肉机现场。
由大灾变引足以断绝文明的灵能灾害,早已遍布整片泛大陆。
无数畸变的灾害种,跟在天启四骑士后,藏匿于暴风雨与战争中。
这并不是英雄史诗的开场故事,相反,这是于连即将面对的战役。
龙塞斯瓦耶斯隘口,泥泞的山谷里,某支骑兵连,将要在这里阻击敌人,守住最后的防线。
拔出深陷泥潭的精钢宝剑,于连望向眼前的修罗场,不禁感到绝望。
还能站起来的人,只剩他一个了,而他现在的名字,是罗兰·奥兰多,高卢最后的帕拉丁。
当他挺直腰杆时,身上的受庇佑的盔甲再也抵挡不住现实的引力,坠入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