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该知道,至少目前,他不该知道。”苏黎若看着前方迷蒙的雨幕,低声沉吟。
苏黎若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迷雾,他,有点看不清迪艾尔的未来了。
如果勒克罗迪将迪艾尔接去了威特伦,苏黎若不会感到忧虑,即便教会同样知道了迪艾尔的行踪,他也不会。
但是现在,迪艾尔还留在坎培尔斯的皇宫里,特里斯特家族那些久远的过往,让他不再适合继续留在那里,因为苏黎若不知道教宗到底还知晓多少关于特里斯特的事情。
“长老,我在光辉之城的时候,教宗向我提起了一件事情,但我没有办法分辨真假。”
菲尔达拉的声音,打断了苏黎若的思绪,“什么事情?”
“他跟我说,无尽森林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屠杀,那里的树人和树妖,杀死了很多人类。”菲尔达拉看向苏黎若。
“他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发生过。”苏黎若声音平静地回答。
“他说有数十万人类罹难,这也是真的吗?”菲尔达拉紧接着问道。
“确切的死亡数字,没有人知道,但是当时生活在无尽森林里的人类,至少不低于六十万。”苏黎若的神色,依旧平静。
“长老,教会认定这是精灵欠下的血债,他们正是因此,才对我们恨之入骨。”
听着菲尔达拉颤抖的声音,苏黎若微微有些动容。
“除此之外,他们还担心我们会再次动用精灵权戒,教宗什么都知道,他还提到了高等精灵。”菲尔达拉努力控制着情绪,但他的声音,依然沉重。
“精灵权戒?”苏黎若低语着,“银月精灵的密语权戒,暗精灵的守护权戒,它们早已伴随着两位精灵王的战死,就此遗失。
“高等精灵,菲尔达拉,我已经有上千年没听过它了,曾经的我们,植物系原生精灵,我们高傲又自负,我们把自己称作高等精灵,而那些动物系原生精灵,只因为他们需要饮食和休息,我们便把他们贬称为妖精。
“后来呢,自诩高贵、纯洁的高等精灵被邪力侵染,变成了疯狂的嗜血怪物,而妖精,他们却完全不受影响。”苏黎若说着说着,苦笑着自嘲起来。
“长老……”菲尔达拉感受到了苏黎若的无奈。
“菲尔达拉,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我有时候不禁在想,精灵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我们犯了太多的错误,自食其果罢了。”苏黎若悠悠感慨道。
菲尔达拉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过是一只一百八十多岁的年轻次生精灵,与这些不知活了多久,经历了太多事情的长老们比起来,他连婴儿都算不上。
寂静的山壁石阶上,菲尔达拉和苏黎若默默前行,直到分别之时,苏黎若才再次开口,“菲尔达拉,关于特里斯特的事,请允许我明天再告诉你,我现在思绪有些混乱,我得先回去整理好它们。”
苏黎若撑着伞在雨幕中渐行渐远,菲尔达拉看着长老缓缓远去的背影,重新戴上了兜帽。精灵公爵没有选择去往住处,而是先去了银月湖岸边的一家酒馆。
精灵的酒馆里,静悄悄的。不远处的舞台上,坐着一名精灵乐手。她一边弹拨着竖琴,一边哼唱着古老的歌谣。她的声音空灵,曲调悠扬,就像窗外微波荡漾的银月湖。
菲尔达拉坐在窗边,如同其他客人一般,安静浅呷着金黄色的蜂蜜酒。他看着酒馆外朦胧的雨幕,思绪飘摇着飞回到了坎培尔斯。
阿卡拉开始教授迪艾尔魔法了,因为勒克罗迪的缘故。薇薇安也开始认真学习魔法了,因为迪艾尔的缘故。
虽然莱昂才是薇薇安的老师,但阿卡拉并不介意薇薇安去他的法师塔和迪艾尔一起学习。
薇薇安总是赖在阿卡拉那儿,洛瑟莉则跟着她一起,雷诺要教授洛瑟莉文字,他也得跟着,莱昂成了孤家寡人,索性,他也赖在了阿卡拉那儿。
除了中午和傍晚的做饭以及吃饭时间,莱昂的法师塔里都看不见人,那里完全变成了餐厅、厨房、兼莱昂和雷诺的临时住所。
关于勒克罗迪,菲尔达拉还是从莱昂口中得知了迪艾尔父亲这位魔法师朋友的具体情况。
菲尔达拉知道,勒克罗迪前往坎培尔斯是为了将迪艾尔带回威特伦。他还知道,是精灵长老们告知了勒克罗迪迪艾尔的下落。
长老们能允许勒克罗迪进入千溪谷,这说明长老们和勒克罗迪,或者说与明克斯议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长老们应该了解勒克罗迪的目的,难道他们是希望勒克罗迪带走迪艾尔?
教会与特里斯特的关系,菲尔达拉已经明了,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明克斯议会。精灵、特里斯特、明克斯议会、甚至还要加上奥尔帝国,它们之间的关系,明天应该就能知晓了吧。
菲尔达拉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水,精灵乐手早已换了歌谣。酒馆里依旧静悄悄的,客人们即便偶尔交谈,也好似窃窃私语。
由月光草花朵制作的白色球形吊灯,照亮了菲尔达拉身前的桌面,窗外的光线已经变得晦暗,该回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