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指挥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在诏狱里的逃犯没有被抓捕归案之前,这里别说是魏大人您,连只苍蝇也不敢让它飞过去。”刘百户在说“苍蝇”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在魏文进丢了一个菜篮子后,双方彻底撕破了脸。既然已经面对面,就没有必要再绕弯子,想着如何恭维对方。刘百户变得淡然,只要他坚持指挥使大人的命令,魏文进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把守的大门中顺利走出去。
刘百户的不配合态度,使得胡轲一行人的越狱计划再次受阻。但他们并没有放弃,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眼看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就这样放弃,他们心里实在过不去。
“快,把我之前教你的话说出来!”胡轲的刀子又往前轻推了一下,魏文进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皮肤被浅浅地戳开了一层。魏文进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密。
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他不紧张,一方面是他的腰后确实有一把剔骨的尖刀,搁在那里挺着。这种被人随时拿捏住性命的状态,任何人都不可能不紧张。另一方面,他对于胡轲能对自己下死手这件事,心里没有任何疑问。毕竟他可是真的被自己身后那个家伙,用几块石头差点给当场砸死。现在握在对方手里的不再是粗犷的石头,而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这让魏文进的心理压力更是多上了不少。
“好你个狗胆包天的家伙,竟然敢阻拦本大人的事情。”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的魏文进,此刻再一次换上了阴险的嘴脸。“既然你今天这么急着上杆子的得罪本指挥使,那我今日便将话给你挑明了,也好让你日后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何事,丢掉你现在的差事。等到老子的报复真的落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今天实在是不长眼。”
三两句话之间,魏文进便将自己的情绪重新调整了回来。这倒也不完全是胡轲在身后催促的结果。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魏文进自己内心原本就是这样一个狡诈的家伙。此刻将天性暴露出来,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对面的刘百户这个时候也没有多说话,只不过他的脸也顿时黑了下来,面对着这样直白的威胁,他的心情自然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你说你奉的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那本官现在也告诉你,我奉的也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方才那般情况你也看见了,羽林左卫那帮吃肉不吐骨头的家伙,已经进到诏狱里边。和平常咱们征召的狱卒,以及其他地方的亲军都尉府兄弟不一样。这帮羽林左卫的军汉进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添上一份军功。而这一次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这一回犯死的死罪的家伙并不多,远不足以满足这帮家伙对于斩首之功的渴求。再加上啊,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是新上任的,以往那些杀良冒功的法子,在他这里定然是行不通。这种情况之下,你若连人家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满足不了,等这帮人真的带着一身怨气出去的话,将来指不定会在外面怎么传谣咱们诏狱。等到了那个时候,全部说朝野之间会有多少人对咱们产生多少非议,单就那些闻着风过来捡漏吃的御史们,就足够咱们诏狱上上下下所有人喝上一壶。你现在拦着的不是本大人出去采买的车驾,你拦着的是诏狱里所有兄弟今后的富贵与前程。敢问刘百户,你以为你这点奉公守法的功劳,能不能把耽误全体兄弟前程的这个罪名给抵下来呢。”
魏文进越说越气,这个时候说话的声音竟然比方才刚见面的时候,还更要洪亮几分。面对这样骤然扣在自己脑袋上的罪名,刘百户纵然心里极为愤怒,但这个时候却也没法直接将这玩意儿给抛掉。他无法验证刘百户说这些话到底是真的,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法子去验证对方说的这些话是假的。不是他也十分清楚,但凡对方这些罪名里面有一样是真的,他如果此刻不予配合的话,将来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此刻被对方这样训斥了一通之后,刘百户的内心也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一边是魏文进给予的巨大压力,自己这个时候若不放行的话,很有可能莫名其妙背上一口大锅。另一方面则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吩咐的命令,整个诏狱之中,现在一只苍蝇也不准从他这里飞出去。两相为难的情况之下,纵使刘百户素来处理问题经验丰富,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倾向于哪一方。一个是摆在眼下的威胁,一个是关系到自己今后处境的威胁。一个处理不好,别说是自己这份稳定的差事没了,就是自己小命不保,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