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邹扈一行人出去的时候，林岁功也原路返回，从来时的窗户潜了出去。

他没有立刻飞出这里，而是先放出视野，看他们会去哪里，等到他们明显要前往某个地方的时候，他才飞走。

他一路藏着跟着他们来到了南边的一个花园，一路上遇见的守卫遇见他们，都似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双方很有默契。

林岁功躲在一旁看着那个被八个小厮抬着走的大汉，他完全没有反应，耷拉着头，稀稀拉拉的血流了一路，他特意留意了一下。

他们走过之后，后面很快陆续有一些小厮低着头拿着扫帚抹布水桶走出来，快速把黄泥夯土地上石板路上的的血迹清理干净，速度很快，地上完全看不出痕迹，打扫完他们就快速离去。

他们太熟练了，何时出来，如何打扫，都一模一样。

他甚至看到有几个在打扫完后，捂着嘴偷笑着低头离开。

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心里沉沉的，撇开胡思乱想，继续跟着邹扈他们飞。

“你觉得那汉子被人这样对待是应该的吗？”

雷为突然问他，他愣了一下，然后想了一下才斟酌着回答。

那大汉没经受住诱惑，是他自己选的，他不该踏进来……

但是，我其实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同样都是人，为何一个人可以轻易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其他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方才他们做决定，就像那大汉只是一个物件儿一样……

他心里更沉了，心绪不宁，差点撞到一棵树，又连忙清醒过来，维持住内心的平静，只分出一部分心来继续想这件事。

“呵呵……不是一向如此吗？”雷为轻笑道。

一向如此便对吗？

他当即反驳，内心充满了令人反胃的怒火，想着那大汉随随便便就被处置了，又想到那些偷笑的小厮，他气昏了头，可又不知道该怪谁，抿紧嘴盯着前方，气得想哭。

那大汉是不坚定，糊涂，经不住诱惑，可是他终究不至于被这样潦草定了生死吧？

“因为他卑贱啊，所有人都认为卑贱活该，怎么糟蹋卑贱的人都是理所应当，连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一开始他就想当那只踩人的脚，想不卑贱，做踩卑贱人的那个人，都一样。”雷为轻描淡写地说道。

想活体面，不想被踩，这好像也没错……

“唉……从信了卑贱活该被踩那一刻，这人就信了那些人定的一套东西，自然也会被那套东西耍得团团转，可本身就卑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不卑贱呢？恐怕命都是最贱的标准，不把灵魂彻底染黑，不从里到外烂成淤泥，是没资格当踩人的那只脚的穿鞋手的。”

林岁功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蔓延开来，他咽了咽口水，道：那就不理了，自己想办法活着。

“能这么想的很少，大多数人一进场就默认了这个规矩，然后一头扎了进去，兜兜转转转不出来，迷迷瞪瞪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自己，成为欲望的傀儡，到了还会遗憾自己没选对路，可就没想过，就不该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