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责任，他放不下的责任。

可是他看不见，周围竟然没有一点儿光。

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凭着感觉去寻。

“师父！”

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若儿？”他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睁眼看——

小徒弟正站在自个儿面前，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紫色的光，许是久处于黑暗的缘故，这光倒衬的小徒弟有些模糊。

只见她狡黠地笑着，亦如初次见面那样活泼搞怪。

一双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仿佛若有光，瓜子脸白皙中透着红润，娇俏的鼻子、嫣红的嘴唇，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顺长。

但与从前不同的是，她变了很多。

究竟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只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仔细想想，小徒弟跟着自己也有六年了吧。

“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云珏叹气——他或许不是个好师父，陪伴在徒儿身边的时间还是太少，以至于她的年龄都记不清。

“若儿。”他俯下身子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很危险，快回仙阁，知道吗？”

韩若儿摇头“不，师父，我想你了，我想要和师父在一起。”

“等为师平了这瞒城的魔乱，师父就回仙阁，好不好？”

“不好，我现在就要和师父在一起！”

“若儿！”云珏怒道“瞒城此时的境况何等危险，你现在非要在瞒城逗留，万一你受了伤，万一你被千面魔抓住了，你让为师怎么办？”

“哈哈哈哈…”

阴森森的笑声从身后响起，云珏下意识地将小徒弟护在怀里，回头看——

只是身后仍旧是一片黑暗，漫漫无际。

再看怀中，小徒弟竟然也不见了，双手抱着的是一片虚空。

“若儿！”

他大声唤她，却没有回应。

“云珏…”

低沉的声音，由周围的黑暗处慢慢靠拢过来，云珏不语，暗暗握紧了藏锋，只待那个神秘人一出现就将他诛于剑下。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束光。

光里有一个紫色身影。

整个人被一件宽大的斗篷包住，背对着他，只是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我该叫你千面魔，还是铩。”

“都可以。”紫衣人笑了一声“铩是我本来的名字，而千面魔是你们给我取的名字。”

“刚才的一切，都是你制造的幻境吧。”

“当然。”紫衣人转身，长长的斗篷下摆掖地，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就是想看看，为六界所敬仰的云珏圣尊，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那如你所愿，你全都看见了。”

“是的，我全都看见了。”紫衣人噙着笑道“世人皆言，为仙者，无欲无求、无喜无悲，我之前还不信，直到今天看见了你的梦境，我才真正相信了这一点，在你的梦境里，没有欲望、没有所求、没有爱人、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悲欢离合，竟然只有你的责任、你的子民…”

“梦境里？”闻此言，云珏沉默。

论过去，他于六界之内几乎没有对手，再者自己已是百年仙身，寻常邪物根本伤不了他，而现如今，居然被一个魔困在了梦境里。

可见千面魔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可是尊者，我有一点儿好奇的是…”紫衣人有意拉长了语句道“怜悯众生的你，你为何要留下那个孽障…”

一直扎着的、小心翼翼掩藏的刺被强制挑起，云珏心头陡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