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真实与虚幻之间,罗兰终是钻进了一个堆满草料的火车车厢,恍惚之间,突然想到了怀里那本档案,它为何值得这般大费周章。
连续翻了几页,无非是惯常的账目记录。恼怒之下,罗兰正欲将这几页纸撕碎,却见一残片被抖落了下来,残片笔记极为潦草,仅能看懂反复出现的“海怪”、“北方蛮子”这样的字眼,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秘密。
罗兰回过头来,仔细翻阅起账目来:4月1号,珍妮号沉没,等救援队到时,已无生命迹象,损失已不可考;4月5号,勇气号沉没,仅船员马克生还,但精神似乎受到了创伤,已基本失去语言功能;4月8号,胜利号沉没,后续的记录被涂抹了,仅在最后留下一行字“它们来了”。
一周时间,三条捕鲸船沉没,罗兰绞尽脑汁回忆当时的情况,却只能想起一些片段:鲸油厂的炼油部门在那段时间少有的休了假,隔壁的船政部倒是每天来来往往,每天都是灯火通明;然后就是那次爆炸,还有罗贝尔那条燃烧的腿……
“罗贝尔……”罗兰呢喃着,眼角边几滴眼泪终究还是滑落到了脸上。悲伤终究还是击溃了最后的理智,不再去想去往哪里,不再去想刚才打开的档案。他机械地把档案装好,塞进了衣服里,一边流着泪,一边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罗兰听到了车厢内的细细簌簌的声音,甫一睁眼,倒是看见几个鬼祟的声影来来回回搬运着什么东西,登时一个激灵猛一起身,却忽然支持不住,踉跄了几步,带倒了一堆草料,这点声响马上引来了守卫的动静。还没反应过来守卫要从哪边过来,背后有人直接掐住了罗兰的脖子。
罗兰挣扎着想要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只听见边上有女人大喊了一声:“别管他了,他又不是守卫。”
脖子上的压迫感立马消失,但还没来得及看清这群人究竟是谁,只是一阵钩锁枪的声音,这群人便扬长而去了。但守卫的声音越来越近,罗兰向上看到了车厢的天窗,他立马顺着草堆向上到了车厢顶部。还没喘口气,只听见底下的叫喊:“这帮人肯定上车顶了,妈的,每次到这里一定会被偷,快上去!”
列车哐啷哐啷压过铁轨的声音逐渐被心跳声压过,罗兰大吼一声:“草!”径直从车顶跳了下去。着陆时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随后辨识天旋地转。强撑着站起身,罗兰费尽全身力气,走到了林子里,但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他仰面躺在林子里,看着云间的月光。手臂、肋骨、大腿各处的疼痛登时一股脑儿涌向了大脑,加上一阵咳嗽,疼痛又让罗兰痉挛起来。
“我就要带着这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档案死在这儿了吗?”苍蝇在罗兰身上飞来飞去,发出了令人厌烦的声音,罗兰闭上了眼睛,听见了林间灌丛的扰动,“到头来竟然是要被狼给吃掉,当这群臭苍蝇的食粮。”
正当绝望之际,却只听见了几句人声:“他真是个疯子,他真从火车上跳下来了。”
“我们没办法带着他,这样行动太慢了。”
“亏你也在我们这儿呆了这么久,他又不是那批狗当官的,不是你,他也不会这样,快把他带上!”
罗兰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柔软的担架上,又是一阵疼痛袭来,终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