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
唐佛如端着方用来洗过脸的青灰鱼洗盆推开了厢房门,正欲拿去花坛旁浇了水,却突然驻了步子,呆看着空中一点飞舞的蓝光。细看一眼,原来是只发着光的纸鹤。
这信术她自然是认得的。
唐佛如赶忙放下水盆伸手去接,那点光便摇摇晃晃地落进了她的手心里。她展开一看,心中了然,脸上却忧心忡忡的样子。
“喂,瞌睡虫,这是什么?”
这一出声可把吓得唐佛如浑身一颤,她恼羞成怒地回头一看,竟是玄稚。
这人欺身过来,似是想要看清纸鹤上的墨迹,几缕青丝划过唐佛如的脖颈,燥得她脸颊一热,连忙一把将玄稚推开了。
鼻息处仿佛还若有若无地留着方才那股淡淡的茶香。唐佛如瞪他一眼,将纸鹤揉成一团便放进了衣袖里,端起鱼洗盆便做贼心虚般地跑走了。玄稚孑然立于原地,若有所思。
夜半,凉风栈内一座小楼屋顶上排排趴着三人一猫,鬼鬼祟祟的样子。
“颜儒胥你过去点,挤着我了!”
“左边是我姐,你咋不让扁七挪一挪?”
“蠢狗过去点!”
扁七生无可恋地瞧了眼主子,心想还是小橘猫有意思,扭着胖胖的身子便跳下了屋顶,寻美人去了。
重毓却一心一意的紧盯着酒栈后门处,眉目深凝。
没过多久,三人果然见到一点光辉飘进了唐佛如的厢房里。不过一会,唐佛如便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来,左顾右盼着轻步跑去后门处,窸窸窣窣地开着门锁。但听得寂静的夜里里“啪嗒”一声,锁开了。
外边走进来个墨衣男子,面容虽看不大清,却觉风度卓然。重毓心下一沉,当下便认出了这男子。
唐佛如小声问了几句话,男子心不在焉地答着,随即便见唐佛如伸手要去握他手臂,那人却不动声色地挡开了。重毓和颜儒胥正看得起劲,突然便发现身旁少了一个人。
“蠢贼唐寒栖,拿命来!”
但见玄稚掌中又现出来那团紫焰,长枪光影一现,已然跃至唐佛如二人附近一座小石灯塔上。但见这人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挑枪朝男子击去。唐佛如呆愣地瞪大着双眼,下意识便将男子推至身后,慌慌张张地抬手打出来一个不堪一击的术盾。
嘁。
玄稚自然是不将这小小妖盾放在眼里,枪尖不过一划便将那盾破了个干净。顾不及被击飞的唐佛如,他执枪复刺向那男子。
这人怎得躲在一个小姑娘背后?
枪尖眼看便要捅进男子胸口,这人却负手而立,岿然不动。但见银光一闪,玄稚只觉腕部一沉,长枪被一把剑猛然砍下,倏然划过那男子身前,枪尖压地。
那剑在月下幽幽散着极淡的光辉,正是名震上界的名器“长月”。
“这人你可杀不得。”重毓收剑入鞘,挡在了将迟身前。
玄稚越过重毓的肩膀看着那男子,这人死到临头神色还淡然如水,心下一震。他方才明明有一刹那觉察到一股滔天的压力,却绝不是重毓的。
倘若重毓方才不来出手,这人会如何?
“殿下好礼教。”将迟淡然一笑,波澜不惊。
“原来是宰相大人。”玄稚讽道,“我还以为是唐王,迫不及待便出了手,想来吓到大人了吧。”
“什么大人,在下不过是一庶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