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皇宫大乱,红缨总军将南兴的皇宫围的水泄不通……
去北齐的路好遥远,崔璎从未出过这般远门;
陕塬的沙土好呛人,阿姊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陕塬的太阳好晒人,阿姊没有说过陕塬这般……
她终于到北齐了……
她看见被血浸染的江河,那江河向前流着,带着红缨军的血与泪,奔腾向远方……
她看见被焚烧的草粮和战士焦黑的实体,黑色的灰烬,冲进她的眼睛……
她看见断裂的兵刃和破碎的铠甲,折射的光刺伤了她的双眼……
她看见战场之上,红缨支军的尸骨,被野狗黑鸟啃食。那出露的森森白骨告诉她,这是保卫家国的代价……
她看见她的阿姊了,她那英勇不凡的阿姊,被悬挂在北齐的城墙上,供南兴和北齐的百姓欣赏……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战场的血腥,她也看见了战无不胜的阿姊倒下。
她第一次感受到,“家国”二字是南兴的千万将士用尸骨换来的。
她想要尖叫和哭喊,可是她不能,她第一次深切领悟责任二字,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那个活在阿姊羽翼之下的南兴君主,她是被折断翅膀的南兴王。
那天晚上她浑浑噩噩的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为阿姊送行那天。
阿姊对她说:“阿姊会守护你一辈子的。”
“阿姊你不要去!你回来!阿姊!阿姊!”她哭喊着,尖叫着。
可她只能看着红缨军远去,看沙土将红缨军的尸体埋没……
她想抓住她阿姊的衣袍,每每抓了个空。
“对不起……阿姊,对不起……阿姊你回来……换我去好不好?阿姊……我才是南兴的君主,死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是我啊……”
每日午夜梦回,她只能抓着傅奕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是不是她的错,是不是她害死了她的阿姊,如果不是阿姊为她留下红缨主军,阿姊就不会死,阿姊还是那个不败的神话。
在这般的低沉的情绪下,崔璎早产了。
一声声的哀嚎自子夜到清晨,一声比一声哀痛,不知哀痛的是她的身体还是为她的阿姊。
伴随着朝阳的升起,婴儿的啼哭响彻了大殿。
他们都说我的出生是吉兆,我出生的那日,太阳初生,带起一片红灿灿的朝霞,就像神明洒下的金光。照耀着南兴的每一寸土地,净化了南兴的一片阴霾。
他们都说我的出生是南兴的希望,我的出生的那刻,陕塬就传来了捷报,我出生后的一个月,浙南一带的海贼被绞杀得节节败退,我的生就如同那南兴前战神崔琬——我的姨母一般。
我不认识她,在我诞生那年,她便战死在了沙场,她的尸体是我阿父带兵抢回来的。
我阿父傅奕,南兴唯一的男将军,他是南兴破格册封的男将领,他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他手下的青玄军更是南兴的重兵,但是他却为了我的阿母,甘愿退居君王之后。
我阿母崔璎,南兴踩了狗屎运的君主,受姨母和阿父的庇护成了南兴的君王,她不爱打仗也不擅长打仗。不过,她会下棋,没有人能在下棋上赢过她还有还有,她的谋略和策略时常让那些自诩高深的士大夫钦服。
他们都说我是姨母的转世,南兴的吉星,可我不是这么觉得的,我是我阿父阿母的小幺女。
我是谁?南兴的四小公主——崔煦,正是在下。旭日高升,战事大捷,天生的贵命格,使南兴的子民看见我是又怕又喜,为什么怕我?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在汴渚城的街道上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