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8章 偷梁换柱,李可及叹尽百年曲(2 / 2)冲天剑之黄巢传奇首页

“同昌公主又碍我什么事儿?”

“她死啦!”

“噢——?”

“黄爷,同昌公主是皇上和郭淑妃最娇贵的女儿!年轻轻的她这一死呀,今天要杀三百多口人哪!”

“什么?死一个公主,就要杀三百多口人?这是为什么……?”黄巢惊奇的问。

……原来,魏保衡惊闻公主之死,就匆匆忙忙奔到了宫中,跪在懿宗皇帝和郭淑妃面前,痛哭流涕地又胡说八道起来——

“父皇呀!母后!公主的病本来迎佛骨之时就见轻了的!迎佛骨之后,就该痊愈的!谁知道,那翰林医官韩宗劭,还有李医官,刘医官,蔡医官等等,他们为公主不尽心!还用错了药!公主才死的呀!呜呜……!”

郭淑妃疼女心切,呜呜咽咽地哭喊着:“女儿呀!你年纪轻轻!呜呜……,你不该走呀!你是母后的心肝宝贝呀!呜呜……,你死了!母后也不想活了呀……!”

懿宗闻听女儿死讯,当然也悲痛不止!见魏保衡如此一说,郭淑妃一闹,不禁怒上心来,拍动龙书案高叫:“来人哪——!把翰林院二十名医官,都给朕抓起来!”

“遵旨——!”众侍从武士应道。

“慢着!把他们亲戚九族,统统斩首!”

“是——!”……

午门之外,韩宗劭等二十名翰林医官,统统被五花大绑,背插御批“斩”字亡命旗,垂首落泪!大大小小,老幼亲族三百余口,也个个绳索加身,跪倒在尘埃!儿唤娘,娘喊女;子唤老父,孙子喊爷?一片悲悲凄凄,惨不忍睹的景象……。

围观的百姓,无不垂泪,悲声鸣鸣的议论着——

“可怜哪……!”

“他们冤枉啊……!”

店小二失声哭着说:“这些被杀的人,都是京城中最有名的郎中大夫啊!俺娘就是韩医官救的命哇!韩医官,韩医官!你千不该,万不该进那翰林院哇——!呜呜……。”

黄巢也泪水流出,双目喷火!

老太师刘瞻和众官员匆匆赶来!他老泪纵横,珠涕露须!白发飘飘,步履踉跄!

韩医官等人望见刘瞻,如见救星,齐哭喊道:“太师——,老太师救命啊!……。”

“太师!公主得的是不治之症……,我等如此冤死,冤枉啊!”

所被诛连的三百余口老幼,莫不跪在地上哭喊:“老太师——!救命啊!老太师!我们冤枉啊……!”

刘瞻年迈体衰,口中已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啊……啊啊”着,他跑遍每一个被绑之人,抚摸着众医官道:“是……是老夫害了你们!不该把你们引荐入宫啊……!”

最后,他好像陡增心力,疯癫癫,痴狂狂跑到监斩官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你……!”

监斩官害怕了,哆哆嗦嗦道:“老太师!老太师!下官是身不由己呀!”

刘瞻吼道:“午时之前,谁敢枉斩一人,老夫跟谁拼命……?”言罢,又转身对身后的一位老家奴说:“快!快去请朝中谏官,知诰!到太师府,到太师府——!”

白发老人喘不过气来了!皓头老家奴连连应着,又忙去替他捶背……。

“快,快去!”老太师恼怒了,挥手甩开了老家奴……。

老家奴这才踉踉跄跄的快步奔去……。

……太师府里,刘瞻喘息着,显然已说了不少的话!最后才道:“各位谏官大人,数百口人命,全赖诸位大人的能言善说之口了!老夫替数百将死之人,给诸位大人揖礼啦……!”说罢,刚刚站起,无奈心力已尽,竟然不支,一下子又瘫坐在椅子上!

众官满面俱色,又见老太师如此,实在为难之极。

刘瞻气息不接地言道:“咳咳……咳咳,莫非要老夫为你们跪下……才成么?”

众官私下议论一番,想出了一个计谋,刘瞻和其他人道:“也只好如此试一试了!”

……

离午时尚有一个时辰。众位谏官拥着一名年轻俊美,非官非宦的男子,手中携琴,儒儒雅雅,却快步急行地在深宫后院走着……。

来到懿宗寝宫,只见皇上和郭淑妃仍在相对垂泪,悲悲泣泣,都不觉稍稍一愣,心怯止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朝那位俊美青年看去,那俊美少年微微点头,携琴昂首而入,众官尾随!原来,此俊美少年乃是开元盛世期间,著名乐师、歌唱家李龟年的玄孙——李可及!

昔日李龟年誉满神州!唐明皇前,唱尽了开元全盛日,天上清歌;马崽坡后,唱落了华年兴亡梦,沿街鼓板!诗圣杜甫曾诗云叹道:“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花落时节又逢君。”

今日李可及清音响亮,京师名人,声望不亚于曾祖!王子主孙,帝王深宫,莫不喜爱于他!

那李可及见了皇上、皇后,屈身打躬,金声哀哀禀道:“可及哀闻公主仙逝,不胜悲凄!特和众官合作《叹百年曲》,想唱与皇上国母圣听,以示臣等心迹,寄托哀思——!”

懿宗和郭妃听了,微微点头,并唤出舞女,白衣素服伴舞!

公主灵牌设好,众人等致哀已毕,李可及置琴轻拨,舞女舒袖,只见他弹唱道——

人生天地间,飘忽欲百年。

白马过隙短,星落魂如烟。

悲叹人生曲亦伤,哀哀琴音泣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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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少年时,父母双膝前。

舔犊情依依,轻摇思饥寒。

唧唧娇声尤未断,须眉鬓钗儿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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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骜不驯立,长大还娇嗔。

行乐不知归,父母忧忧唤。

严慈至老思儿女,喋喋不休儿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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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曲何长?清唱几多弹?

人生终归老,花落嘘嘘然。

悲声尽随琴去也,舞影奔西九重天……。

……

清音漫舞之中,懿宗郭妃似看见儿时的公主,天真可爱,童稚逗喜,泪水涌流……。

清音漫舞之中,懿宗郭妃似看见年轻时公主的俏丽娇嗔,桀骜放纵,嘘嘘不已……。

轻音弹唱之中,吐尽了痛悼哀思,唱绝了儿女深情!舞女泪随歌流,珠玑满地,昏厥倒下;懿宗郭妃尽哀……。

谏议大夫高湘见皇上郭妃曲尽愁消,略微见轻,便驱去舞女,细声劝道:“陛下,人生修短,天之定分……,公主有病之时;深受圣恩轸慈,心已安乐矣……。”

懿宗郭妃微微点头拭泪……。

吏部侍郎萧倣道:“陛下,公主乃千金之躯,身患恶疾,韩医官诊治敢不尽心?然而,祸福难测,也只好认命由天吧……!”

懿宗郭妃听了,也垂泪点首……。

众谏官见皇上情绪有所转机,一齐揖道:“陛下仁慈厚爱,佛心普度,爱女也当爱民!诛连医官及其亲族三百余口,物议沸沸,道路嗟叹……!还望宽释众人为是——!”

懿宗听后,面带不悦,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众官诺诺应是……。

此刻,己时已过,午时将近!老太师刘瞻急如热蚁,团团乱转。待得众官和李可及回来,问清情况,不顾体衰无力,便亲自匆匆赶到宫中。他深知懿宗脾味,庸昏倔拗!但一切都顾不得了!

刘瞻见了李温,已是气喘不息,硬是开口谏道:“皇上,公主之死,一人也!诛医官三百余口,杀戮太重!谁人还敢从医?谁人还敢为陛下治疾?陛下,看老夫将朽的面上,就宽恕了众人吧!”

懿宗听了,大为不悦,愠怒道:“你老而昏庸,絮絮叨叨!去吧,去吧,朕不需要你啰里啰嗦!”

老太师刘瞻做梦也想不到懿宗会如此说话,气的浑身打颤,叫道:“昏……昏庸的是你啊!你……你……。”他“啊呀”一声真的昏厥过去……。

午门之外,午时已到!刽子手真的举起了明晃晃的鬼头刀……。

三百余口老幼哭声震天!路人无人掩面抽泣,轰轰大乱,羽林军拼命挡住乱拥的人群!人头一颗颗滚落,血溅横飞……。

小二哥夾在人群中“呜呜”地哭着,喊着:“韩医官,你不能死呀!我要替你……。”

黄巢泪眼模糊,振臂怒吼:“昏君!昏君!你的佛心哪里去啦!昏君——!”

这呼喊淹没在骚乱震天的哭唤悲声涛里……。

……接着是举世罕见的葬礼——

同昌公主的陪葬衣物,珍玩,器皿,一百二十车装载!锦绣,珠玉制成的仪仗,辉映三十里!棺柩出庭,炮声隆隆!奴仆家人在庭祭火灰之中就淘汰扒出无数金银珠玉!葬入地下的可想而知……。

黄巢拖着疲惫的双腿,缓缓走出京城,朝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不到二里,他挽住马缰,停步回首,只见长安城头大旗有气无力,低垂不动,大大的“唐”字歪歪斜斜!

高大的城楼,墙垣似在渐渐陷落!

他似乎又看见了懿宗皇帝在拜佛……。

盛大豪侈的迎佛骨还在继续……!

斩杀医官亲族的血染红了天!染红了地……。人们在哭喊,在骚乱……

他不禁叹道:“啊——,大唐完了!”

“大唐朝烂透了——!”

“大唐朝完了——!”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天际呼喊着,仿佛惊雷!欲雨,欲风,欲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