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尔没有再看见那个人影,她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那里也没有什么隧道,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所幸手机里还保留着那通至关重要的通话。
她给格雷打了几个电话,但都以无人接听告终,于是她只好打电话给警局的其他同事,拜托他们帮忙去查看格雷的情况。
电话挂断后,她沿着潮湿的柏油马路走向钟楼。
很奇怪,她感觉钟楼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每一次抬头,她都能看见后方那双石雕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联邦的夜生活并不无聊,只是很难体现在深夜的大街上。人们有丰富的夜生活,聚会、派对、酒吧等等,选择一个场地喝酒享乐是对于联邦人民来说最安全有趣的方式,毕竟深夜在街上游荡的大多是流浪汉和瘾君子。
黛尔通常情况下不会批判这群人,毕竟相当多人是意外失信的,却因此没有办法再次进入文明世界,只能做一个没有正当工作的流浪汉,他们的生活已经不能更糟糕了,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去赌这些人的道德底线,有些药物成瘾者甚至会毫无征兆地发疯、咬伤路人。
建立官方场所是个治标不治本的糟糕办法,毕竟那里提供的合法致幻药品只能满足一部分新人的渴求,这种瘾会越来越深,沉溺于此之人必然会选择越来越危险的药物类别和摄入方式。
即使不是唯一原因也算主要问题,恰如此刻她已经能看见不下十个在路边摇摇晃晃如行尸走肉般的家伙。
可惜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即使她已经竭尽全力去做一个敬业的警探。
她绕过那群人,无声地推开厚重的大门,踏进钟楼。
钟楼太老了,现代人对这个被发展抛下的建筑唯一能给予的就是“地标建筑”的荣誉。
灰尘在推门的瞬间扑簌簌地落下来,模糊了视野,像是在证明在此之前没有其他人愿意踏足这里。
黛尔忍住咳嗽的冲动,顺着腐朽的楼梯一步步走向钟楼的最高处。
这里其实还有一部老式电梯,机械结构的伸缩门还需要人手动开关,运行起来铁索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对于这个空荡荡的废弃建筑来说,那实在是震耳欲聋。
她没有看见月亮,但淡淡的月光依旧慷慨地提供了前行的光亮,它穿过破损的花窗,投下斑驳的碎影,夜风从裂缝吹过,像是有人在哀嚎。
最顶层的拱门向四方开放,她听见衣袍被风吹响。
她走到楼梯尽头的远端,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
长长的黑袍飞舞飘扬,露出里面宽松的黑色裤脚,兜帽遮住了他的脑袋,他几乎抹除了一切可以证明身份的特征显现。
“基尔特。”黛尔举枪喝道,迟疑几秒,又改口,“莱纳德。”
那人终于转了过来。
这一瞬间,黛尔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张堪称俊俏的脸,脸色苍白,嘴唇鲜红,勾出一个刺眼的笑容。卷曲的黑色长发从兜帽的两侧倾泻下来,一双深绿色的眼睛望向警探,盛着冰冷的笑,“猜对了,你好,警探。”
“你……到底是谁?”
“莱纳德,我叫莱纳德,从威姆斯顿来,是个普通的民俗宗教学者。”莱纳德回答,“我们曾合作找回了天堂,你不记得吗?”
“不,我……”黛尔刚想回答,话锋一转又道,“不,格雷说局里没有顾问。”
“他说过吗?”莱纳德反问,“他说……局里没有顾问……吗?”
黛尔顿了顿,点头,“局里没有顾问。”
莱纳德笑了起来,冰冷的笑转化为了讥讽,“你在撒谎,警探小姐,你动摇了,你在……恐惧。”
“不”
“那可真是遗憾,如果你诚实一点,还会得到一场美梦。”莱纳德无视了黛尔的否认,缓步上前。
距离拉进,黛尔嗅到了潮湿的腥气,像是雨后的清晨,冷得人肺腑生寒。
她退了半步,警告道,“站住!再动我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