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手让他下去,又单独留了韩晴兮。
“晴兮,你我也算是旧识,怎么如今对我生分了?”我佯装悲凄,抹泪道,“新帝宽仁,你我二人不过故交,你怎么连进宫陪本宫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呢?”
韩晴兮缓缓摇头。
“嘎吱!”
“嘎吱!”
这好像是韩晴兮脖颈转动时发出的声音。
她张开嘴巴。
“嘎哒!”
她的骨头好像生锈了。
她的嗓音像是从沉重的磨盘里磨出来的。她赔了一个笑脸——多么可怕,她的脸皮被经脉彻起来,却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彻她的骨头——她“嘎吱嘎吱”折下腰,“哐当”一声跪在我面前:
“皇后娘娘。”
“不要这么叫我!凭什么你也这么叫我!我不是余欢吗不是你的郡主妹妹吗!韩晴兮!”
我才不要当什么钟染的皇后!
我是元余欢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这样叫我!我不是和你说过余馨可以“信任”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喊我余欢!
我们都——
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我看向韩晴兮记录的纸张。
上面写着:
泱国元昭四年丁丑,晦,帝命画师钱虎绘后宫佳丽以遗后世。虎,芗河人也,幼失怙恃,大母杨氏悯其孤弱而食之。五岁,画仙子传道受业于梦。十岁,闻名于天下矣。
云翎末年,厉帝要之,弗受。帝大怒欲杀之,虎谓帝:“臣以寡德,无画仙之才,何以绘尧舜乎?”帝说,释。虎窃纵火而亡,曰:“竖子安能贱吾笔墨!”大笑而去。厉帝怒,然虎之迹不见察,故弃。
泱帝伐元,德配天地,虎慕其仁,自荐曰:“臣以区区之笔,妄遗真龙之像于后世,可乎?”帝说,遂画之。帝嘉其妙笔,遂命虎绘后宫佳丽。
元氏,云翎遗孤也,帝之青梅,位居中宫。虎……
我没有再看下去。
这字迹……
为什么这么陌生?
和我……
和我一起谋划造反的人……是谁?
是谁!
哈哈哈……
是不是我的臆想?
我是不是笼中鸟,臆想出一把锁,却又困住我自己!
我根本不是什么女主,我只是一个困囚!
我只是一个帝王的妻子,一个孤零零的皇后啊!
哈哈哈哈哈——
“韩晴兮!”我嘶吼道,“我恨你!”
韩晴兮的眼珠间或一轮地转,证明她还是个活人。
“娘娘息怒。”
你闭嘴!你闭嘴!都走!都走!都不要管我这个没用的小丑!
“你滚!你滚!”
哈,床边放的是什么?白瓷!上面画了什么?燕子!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凭什么燕子也要被困在冰冷的白瓷里!
我要放燕子出去!
放它出去!
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