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特务课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宣誓,为党国尽忠,对自己的身份和任务要绝对保密,换句话说就是六亲不认。如果被捕了,也要一口咬定是私人恩怨,绝对不能把党国牵扯进来,军统方面是绝对不会出面营救的。
特务说白了就是古代的死士,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在哪儿死的,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到头来尸骨无存。
对此,秦月是有准备的。
她的老家在北方的一个乡下,爷爷是个财主,可惜抽上大烟渐渐的把家底掏空了。
当初她要和小郭结婚,家里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知道空军的伤亡率有多高。但秦月彻底地被小郭迷住了,铁了心,根本不听家里的。最后她跟小郭只是签了一纸的婚书,找了个证婚人就把这个婚事办了。以后跟家里就不怎么联系了。
后来小郭出了事儿,秦月谁也没告诉,她家里人也从来没问过。
特别是加入特务课之后,她基本上没跟家里联系过,她不想以后给他们添麻烦。
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秦月想。
傍晚的时候,房东张太太在外面敲门了。秦月打开门,只见张太太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她跟秦月说有一位姓李的先生在院门外等她,就是昨天送她回来的那位先生,这次是开了车来的。
秦月谢了张太太,说了声,”知道了,就来。”
关上门,她又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么着,竟然想起了小郭。
小郭和她是一见钟情。
那时候他们,一个是马上就要从南迁的北平中学高中毕业情窦初开的窈窕淑女,一个是刚刚从航校毕业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翩翩少年,两个人在一个联谊会里相遇了,就那么巧,不早也不晚,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一眼,便彻底的沦陷在彼此的柔情蜜意中了。
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秦月一毕业他们就结了婚。结婚没多久,小郭便跟着他们的空军大队上了抗日的前线。那时候秦月心也跟着他上了前线,一起飞上了天。
那时候每天看报纸的时候心都是揪着的,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出了门耳朵都竖起来,一旦听到人们的言谈中关于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消息,她便停下来听着。
她会经常收到小郭的信,有时候会同时收到好几封。字迹都很潦草,也很简单,他说太忙了,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写。但他想让秦月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他爱她,他对她说他很抱歉,因为还没来得及好好陪她,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
她也不停地给他写信,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就是想跟他分享,也不管他收得到收不到。她对他说她也爱他,要等着他,不管到什么时候。
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死亡,尽管那是个非常现实的一件事,但他们始终活在他们自己的梦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他在最后一封信上写给她的。
死生契阔。
每每想到这几个字,秦月就心痛的不能自已,当下眼泪也禁不住夺眶而出。
可是荒木现在还在外面等她。
到底是经过训练的人,秦月很快就收了泪,补了妆。好在眼眶本来就是有淤痕,再加上那副墨镜,所以看不出刚刚哭过的痕迹。
加了件外套,秦月提着手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