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修云带人来到府衙大牢时,祝青岩正坐在关押程敛的监牢里面,程敛就倒在她身边。
燕修云对萧沅使了个眼色。
萧沅上前,见程敛的喉管已经被人割断,鲜血流了一地,显然早已气绝多时,只好对身后的燕修云轻轻摇头。
燕修云看向祝青岩,眼底带着几分愠怒。
“祝爱卿,朕怎么不记得自己下过命令,要你来诛杀程敛?”
祝青岩跪在燕修云面前,身子却挺得笔直。
“陛下,程敛在镇北王身边助纣为虐多年,又与镇北王共同设下圈套害死宁月郡主。
此等恶贼,死不足惜。”
“大梁从来不杀降将,程敛诛杀镇北王有功,朕也已经下旨免他死罪。
你如此做,置朝廷与朕的颜面于何地?”
祝青岩俯身叩拜,说道:
“程敛之死乃是罪臣一人私自所为,与陛下无关。
罪臣祝青岩违抗圣旨,自请陛下革去官身,留守西北,以正法度。”
燕修云面色复杂地望了她半晌,最终轻叹一声。
“罢了,此次平乱,你亦有功劳。
功过相抵,朕便只革去你翰林院学正一职。
你既然想留在西北……如今云州总兵之位尚且空缺,朕观你也算有勇有谋,就以参军的身份暂领云州总兵之职罢。
待你养好伤,即刻前往云州赴任,无诏不得回京。”
祝青岩感激再拜,“多谢陛下。”
……
自此,北疆之乱终于彻底平息。
澹州总兵文泉被追封为“麾远将军”,建祠立碑。
澹州知府王有涯献城投降,虽是死罪,然念其仁义,且以身殉国,赦免其家眷死罪,准许王有涯仍以澹州知府的身份风光入葬。
而慕容静碍于罪臣之女的身份,本应被褫夺一切封号。
然皇帝念其功绩,特从镇北王的家谱上将其除名,追加为“一等忠烈公”。
三日后,燕修云率部下离开澹州,返回云州城。
慕容静的棺椁以公侯之礼,于云州安葬。
随葬的贴身之物,唯有一条染血的战袍,战袍一角似有刚刚修补过的绣样,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虎头。
燕修云命人为慕容静于云州安然巷内修建祠堂,受百姓世代香火祭拜。
下葬这一日,云州城万人空巷,哭声恸天。
包括燕修云在内,所有人皆着素服,斋戒七日。
祝青岩扶柩而行,两侧皆是赶来送慕容静最后一程的百姓。
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一个扎着小辫的女童,手中捧着一束黄白相间的小雏菊。
她怯生生地将花递给祝青岩,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棺椁。
女童说花是一个姐姐交给她的。
祝青岩顺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望去,人群中,有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她只看到那人头戴白色斗笠,背负两把崭新的双刀,背影风尘仆仆,又有些寂寥。
那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
七日后,恰逢端午节。
燕修云在这一日启程回京。
祝青岩以新任云州参军的身份送别天子仪仗。
队伍离开后,云州知府丁望远来到祝青岩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他与祝青岩也算旧相识,并不明白祝青岩放着京城的大好前途不要,为何执意要留在云州。
祝青岩却只对他笑笑,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