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脚踝上传来的剧痛似乎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暂时没失去痛觉,应该还算是个人。肖恩稍微喘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声音开始往耳朵里传递。
那是枪声,他竟然把瓦尔基里都忘了。
在上方街道枪声一直都没断过,并且极其有规律,丝毫不乱,仿佛射手从生来就不知道“慌张”两个字怎么写。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他在底下折腾了半天,却只爬进来了一个死人的原因。是瓦尔基里守住了洞口,才没让他被死人给生吞活剥了。
他逃跑的时候谁都不管,但机器人的道德标准和团队意识明显比他高了太多。
肖恩翻过手背端详起手掌上的牙印,血虽然止住了,但想象中病毒已经顺着血管传遍了全身,所谓离死不远了。肖恩放下了手,思索起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该做些什么。
等瓦尔基里下来,叫她给我脑门一枪,应该来不及感觉到疼就死了。肖恩斜眼瞄着洞口,闭上眼叹起了气。
要不是脚下泥泞湿滑,他早一屁股坐下去了。
“肖恩先生,你怎么样?”瓦尔基里从洞口探下头,瓷娃娃一般的脸上没有表情,可语调中又透出了关心,非常怪异。
既然同伴的真情流露,肖恩也不好继续站着耍赖,他强打起精神往前走。有东西在水底绊脚,肖恩没管更没停下。走到了出口他想了又想才抓住扶梯往上爬,被咬破的手掌火辣辣得疼。瓦尔基里在最后几级时抓住了他,一下子就把他拉了上去,给肖恩的感觉好像是被吊上了起重机。
瓦尔基里拉的他是受伤的那只手,看到瓦尔基里在检查他的伤口,肖恩苦笑着摇摇头,肩膀往下一垂摆出了听天由命的架势。
“动手吧。”肖恩对着瓦尔基里说道,并且有点好奇乃至期待这句话会引出的反应。是依旧面无表情,还是大发慈悲给他硬挤出点什么来。
会是机油吗?不对啊,她是充电型号的。
无论怎么说,自己都跟她患难与共,这要是换成真人,一场涕泪四溅的告别是免不了……就算死到临头,肖恩也没办法控制住胡思乱想,巴之不得眼前的漂亮“女人”为他好好哭一场。
“……嗯?”瓦尔基里闻言一愣,这当然是以机器人的标准,因为她听肖恩说完,然后过了两秒钟才反问,“为什么?”
心如死灰的肖恩没兴趣继续装了,“我不想变成活死人。”他睁开眼,把手掌还在淌血的伤口展示给瓦尔基里,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