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骸骨上的火光也随之摇晃。
火化还带杨灰的,真好。
之前一直在黑暗里的那些怪物也围了上来,因为我骸骨上的火光只形成了一个小得多的屏障,我离它们更近了,感受也更真切:
这些怪物形状各异,身体干枯的异常,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最明显的特点,是有一条泛着银光的裂口,就好像被切成了两半,然后被人用月光粘黏了起来,我在它们身上感受不到活物的气息。
而这样的怪物,这里已经聚集成百上千只了。
它们的目标似乎是那两朵枯萎的复苏之花。一个个踱步在火光之外,发出意味不明的吼叫,仿佛只要我这边火一熄灭,它们就会扑上去,将那些逸散在空气中的能量吸收殆尽。
我甚至看到一只恐怖的爪子,它迫不及待中伸进了火光照亮的范围,仅仅一息,它的爪子就由内而外的燃烧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恐怖的哀嚎。
这应该是种哀嚎吧,毕竟它失去了爪子。
但是已经来不及为它悲伤了,因为我已经快烧完了。
那件让我不敢任由自己消散的事已经完成了吧,可为什么灵魂深处还是有种不明的悸动呢……
火光正在减弱,我终于注意到了不对。
我看到我的骸骨的背部上,斜插着一条不属于我的脊柱,它明显比我死去多年的骸骨还要残破,却扎根似的和我的骨头连在一起。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更别提刚才的苏姨和那位少女。
此刻一片黑色的羽毛孤零零的挂在其上,像是新长出来的,那能轻易将怪物点燃的火焰,不能伤它分毫。
……
火焰终于熄灭了,黑暗里的怪物们一拥而上,要把所有沾染上复苏之花气息的东西撕碎。
而就在这时,一只犬状怪物突然撕咬起它旁边的同类,贯穿它躯体的那条银色裂缝已经变成红色。它每一口下去,都有肢体被咬下来,有它同类的,也有它自己的。而被它撕咬过的怪物也有了相同的症状,一场瘟疫就这样在这群怪物里扩散。
这些怪物没有痛感,或许它们本就是死的,除了刚才被火光灼烧发出哀嚎,它们没发出其他声音。所以四野只剩躯体的撕咬声。
而每有一只怪物被撕碎,就有一缕银纱似的光团向脊骨处汇聚,四周死亡的怪物越堆越多,直到最后一声啃食的声音也消失时,我竟然能够操纵着我的骸骨站起来。没有血肉,没有筋骨,一具背上插着脊骨的残破骷髅就这样站起来了。
我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
那条脊骨可以帮我重塑躯体,那些积蓄的银色光团能提供足够的能量了。只需要再吸食一点点血肉,真实的血肉,我就能重新拥有生命。
理智已经在渐渐消失,不知道受了什么的影响,我对血肉的渴望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甚至开始止不住的幻想。我想到了那些灵动的生物,我想拧断它们的脖子,然后仰头痛饮。
可是这地狱一样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血肉呢?
哪里会有什么血肉呢?
我忽然顿住了。
黑暗里,我的残破的头骨缓缓转动,其上除了干涸的血肉,还有沾染的地底深处的焦土,我眼眶的位置空无一物,却注视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我能感受到,我那节指骨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