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碗药喝了。”戚婳将药碗端到温汝韵面前，见她左肩负伤，便坐到她的身侧，“我喂你吧？”

“无碍。”温汝韵抬起右手，端住药碗，仰首一口闷了下去，汤药的苦涩让她忍不住眉头一皱。

“梨膏糖要吃么？”戚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纸包糖。

“你吃吧。”温汝韵摇了摇头，平日里喝药她都没有吃糖的习惯。

戚婳闻言便将糖收了回去，随后她接过药碗放回到另一边的桌案上，转身走回温汝韵身边。

“冒犯了。”戚婳解开温汝韵身上的衣衫——只见她左肩上的伤口还淌着血，显然是路上的颠簸所造成的。

温汝韵半阖着眼眸，感受到戚婳用沾湿的绢布擦去她伤口边上的血污，偶尔不经意地触碰到伤口的边缘，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疼别忍着。”戚婳停下手，将染红的绢布浸泡在水中。

温汝韵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轻声说道：“不疼，这点伤。”

戚婳笑了笑，看着温汝韵——除了裹在胸前的诃子，她的身上有不少伤痕，刀伤、剑伤、摔伤；很多都是新旧交叠。

“当将军的人，都是九死一生。”戚婳伸出手，轻轻抚过温汝韵腰侧的一道伤疤，微微叹息道。

“刺客不也是么？为了一个任务舍生入死。”温汝韵握住戚婳的手腕，指腹触摸到她手心的薄茧。

两个人淡然一笑，相顾无言。

戚婳收回手，拿起另一侧的药瓶，把棕褐的药粉倒在温汝韵的伤口上。

“池叶映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戚婳盖上药瓶，拿起另一边的纱布，把温汝韵的伤口包扎起来，“他让你尽快回决云都……不要留在洛阳。”

温汝韵微微一怔，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

决云都她是会回去的，可为何哥哥让她不要回洛阳？

她的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他想做什么……”

戚婳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为人知了。”

温汝韵低头沉思了还一会儿，随后她拿起衣衫，重新穿上，起身便要离开，戚婳不解地拦住她问道：“你要回王宫？”

“我先去看看长公主殿下的情况，眼下这里的消息暂时还未传到宫里，而且颜德益的下落你我都不知……这些棘手的问题我一时需要去好好思忖。”

“你这样的情况，最快也只能后日回去。”戚婳伸手抵住门框，拦住了温汝韵的去路，担忧地说道，“你当时被我逼着吃下的药丸，是晚霞客特质的秘药，服下后看似内力大增，实则是在竭力消耗自身的能力，一旦到达极限，你便会……”

“会死？”温汝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只要这里没受到致命一击，就不会死。”

说罢，温汝韵打开门，望见不远处那个坐在石阶上的人，回首说道：“那个人的烧伤最好趁早医治，将若榴皮煮成的汁水倒在纱布上，再包裹在创口会恢复得很快；在决云都因火攻受伤的将士，我们都是用这个法子，效果不错。”

“他的命由他自己决定。”戚婳淡淡走到温汝韵身边，透过半开的门，她的目光清冷得很，“想要活着，就要靠自己。”

“可他不是你带来的人么？”

“带来怎么就成我的人了？”戚婳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只是送了他一个名字，他的生死从来都不会与我挂钩。”

温汝韵抿了抿嘴，叹了一气，转身便走了出去。

“若榴皮当真有用？”

身后传来戚婳的声音。

“当真。”温汝韵笑了笑，指了指外院的一处，“那里是存放药材的地方，我方才见侍女去那处屋里煮药材。”

“好。”

温汝韵看着戚婳从屋内走出，一路走向那间放药材的屋子，再望向不远处的那个人，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戚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