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只鞋履抬起后，董植才敢微微喘息一下。

“这些人放出去后，你再养一批‘蛊人’，”谷慕奕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狼狈的董植，忽而想起什么，悠悠地说道，“孤还要派人去杀了那些会多事的人，倘若让他们被治好了，孤的心血不就付之东流了么？”

“是，是！陛下所言甚是！”董植对上那双喜怒无常的眼眸，顿时感觉自己如同走过了一趟鬼门关，不敢再多言语，俯首应和道。

“不论庸医、神医，凡见到、听到开张治疗疟症的，都给孤……杀了。”

……

“风弦，你听听我学得像不像？”曙雀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看向面前的人，默念了几下，抬首说道，“‘小娘鱼偶欢喜倷’……”

风弦猛然整个人颤了一下，手里握着的茶盏微微一晃，溅出了不少茶水。

“如何？”曙雀将身子稍稍前倾，期待地看向面色有些泛红的风弦。

“学得不错……你从何处听来的？”风弦挥去衣袖上沾染的茶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赶忙偏过头去，“知晓话的含义么？”

曙雀耸了耸肩，指向窗外不远处的那座断桥说道：“方才你上茶楼订客房，我在湖边遇到了一位本地卖花的姑娘，喏，这是她给我的。”

说着，曙雀拿起身边的那满满一篮的花，举到风弦面前，笑着说道：“我起先看她在断桥那里站了许久，而后湖面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我于心不忍，就走上去买了下来。”

“给你的钱两全买这花了？”风弦看着眼前满篮的花——因为淋过雨，显得愈加娇俏。

曙雀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借着花篮正好避开风弦的目光，不料他却把花篮接了过去，捧在怀里细细端详。

“我看它们……”曙雀隐隐感觉自己这番花钱如流水，约莫是让风弦感到不悦，内心思忖该如何找补。

“不错，只是你要好好照料它们，花离了根是易谢的……”风弦抬手又将花篮子还了回去，眉目之间皆是柔和，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

曙雀长吁一气，捧着满怀的花甜甜地笑了起来。

“早知你学话的本事这般不错，当初就应该让主上派你来吴国。”

“只是兴趣使然罢了，”曙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的话音里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如同是锦书给我做的糍粑，红豆馅的，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滋味；又如同暮雨那时候过节准备的‘百果饮’，每一口都让你觉得意想不到。”

风弦轻轻地笑着，耐心听着面前的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描述。

小娘鱼偶欢喜倷。

风弦默默重复着这一句江南方言，字里行间，他细细品味，有那么一刻，他似乎真的感受到那种甜糯又意想不到的滋味，是她喜欢的红豆糍粑，是她爱喝的百果饮。

倏忽间，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风弦回过神来，这时候耳边传来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句话：“风弦，我饿了。”

“茶楼里的点心没有卖糍粑，我上街去寻寻。”风弦闻言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等等我……”曙雀连忙将茶盏里的茶水喝完，又掂了掂茶壶还剩一杯的量，她便倒入自己的茶盏，而后拎起花篮追了出去，“风弦，等等我。”

“别把自己呛到了。”风弦停下脚步，看着曙雀把茶水喝得干干净净，腮帮子鼓鼓的，他又想起她先前学的那句话，视线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