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贵这才注意起了这匹青海骢,赞道:“真是一匹良驹,我在清流驿半生,阅马无数,无有胜此马者!倪公子是个爱马之人,真可谓良禽择佳木,好马逢真主!”。
李愚,唐展,潘贵来到华严厅落坐,潘贵朝后堂喊了一嗓子,半个驿馆都能听到,“快泡茶来!”。
过了许久,一个四十左右妇人,容貌尚可,只是青春不在。端着茶水过来,放下便要走,潘贵对那妇人道:“你可识得礼数?贵客在此,也不问安,放下东西便要走!”。
那妇人也不言语,对李愚,唐展一欠身,李愚,唐展忙摆手道:“无妨无妨”。
潘贵道:“你在一旁斟茶吧!”
那妇人淡淡回道:“我还有很多衣服要洗。”看来不是哑巴。
潘贵皱眉道:“去吧去吧,站这里也碍眼。”那妇人白了一眼潘贵,转身离去。
潘贵对李,唐二人道:“让二位见笑了,如今这清流驿已经不同往日了,就像这妇人二十多年前,也算是一枝花,这样的女子当年最多时总有二十多个,有些还出自名门,家族获罪,沦为官妓,那时,来驿馆的官员住上几日,都不舍得离去的,如今连年战乱,交通阻隔,经费又不足,各地馆驿纷纷关门,清流驿在我操持之下算是勉强经营,但是免不了人物凋零,器材老旧,马匹,船支较盛时,已不足三分之一,不得不接一些副业,苦苦支撑!”,看得出潘贵对清流驿很有感情,说话间尽显心酸。
唐展问道:“什么副业啊?”
“邮寄书信时,捎带一些物件,在标准邮费外加收一定费用”
“什么物件啊”
“什么都可以啊,故乡的一抔土,清流河里一瓢水,多情汉泪湿的枕头巾,痴心女的贴身肚兜,只要另外付费就可以!”
“潘驿丞真是经营有道啊!”
“但是干活的人就难免有一些怨言了,就如刚才妇人,自我接了城里单身兵士衣服来洗的单子后,就开始对我有意见了,冷言冷语,还不是仗着我脾气好!才如此放肆”。
李愚道:“张大人法令严明,驿馆操副业,他不会过问吗?”。
潘贵道:“李记室刚来不久,可能还不知道,张铎是我亲姐的儿子,他敢管我?虽然没小我几岁,但就算他当节度使了,也还得管我叫三舅啊!”。
原来潘贵三十年前就在清流驿中做驿丞了,几年下来,在滁州人缘甚好,人脉关系自然不差,太守府的官员多有往来,后来,张铎来滁州投靠潘贵,潘贵充分发挥人脉资源优势,向当时的太守举荐张铎,得以在军府中任职,因张铎工作能力强,遇事果决能断,在多次平叛,剿匪中立功,一路升迁,做到了长史,这虽然与其个人能力分不开,但也因张铎为人严苛,脾气也不好,难免得罪上司同僚,那就少不了潘贵四处周旋,上下打点,张铎才能有今日。
“现在做了城守,说是众人所推,搞得民主选举一样,其实,反对之人都被抓进牢里去了。若真是民主选举,以我老潘的人缘,早就成滁州太守了。现在,张铎大权在握,我让他多拨点经费给馆驿,说什么要避嫌,免人非议,要注意舆情影响,所以我这里还是这般光景。哎,不说这个忘恩负义,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家伙了,喝茶喝茶!”。
说话间,倪晖已从马棚回来,向三人施了个礼,也在厅中坐下。端起茶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半碗。放下茶碗赞道:“淮南茶叶果然不错,这是今年的新茶吧,我们荆州从淮南引进的茶种也已经大面积种植,口感亦不输淮南了。”
潘贵道:“是呀,荆州和淮南相邻嘛,这是我老家庐州所产新茶,倪公子说荆南茶不输淮南,那要喝过光州的茶后,方可断言,只可惜,如今光州被黄觉贼军占据了,倪公子此来,可是为了相商剿灭黄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