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案生和季亮二人来时,天色未夜,远远见一道清影立在近林处,离帐不远,正看向灌丛里,身后还跟着一人。
走近时,季明先看见二人,正要声喊,被萧案生一抬手,示意噤了声。
“在做什么?”
“找虎子呢。”
小声地一问一答后,萧案生便让二人都回营去了,自己站得不远不近,赏那一道身影。
戗画在各处丛里找大汪,没察觉后方的人,心想着大汪闻着她的气味自然会来,若是没来,多半不在此处。
戗画回身一愣,左右扫扫,不知何时,身后已换了人。
“大汪不见了。”
“看出来了,”萧案生笑,缓缓走近,“它会回来的,上山转转吗?”
戗画一掀眼帘,半看天色,半是疑惑。
萧案生笑意愈深,一边转身,往上山路走:“转转吧,夜里凉快,风景也不差。”
夜里能看见什么风景,戗画一面心想,一面却又跟着对方走。
槿和山,戗画一点不陌生,数月前,就在这儿,她得幸遇见大汪,和西疆迪什尔不打不相识,算是故地重游了。
二人慢步山间。
山路崎岖,天色暗下,凹凸不平的路面被黯色抚平,辨不清又更不好走,周围山绿也黯淡了,逐渐与夜色浑然成片。
没有带火,脚下又半清不楚,戗画以现下的身体,想要上山,本就勉强,所以白日里也暗自作罢,谁知被萧案生一怂恿,她一双脚不自觉地便跟来了。
山是陡的,萧案生却走得四平八稳,如履平地,他一身玄服,发冠高束,若非脸还算白,也要和夜色浑然一体。
走了小半时辰,戗画已然累了,想起先前在沂州蔺山,她凭着一鼓气,执意登顶,最终是昏迷不醒,现下胡伯也不在,若出了事,命休倒罢,她刚从全废忍成半废,再退化回去,实在难熬。
一臾间,戗画停住步子,立稳身体,她缓缓调息。
月渐起,从云中透下光华,近处也可见影了。
萧案生驻足回头,见对方似呼吸不畅,心下一紧:“怎么了?”
戗画半耷着头,肩身耸动,呼尽一口气后,她清泠泠一声:“不走了。”
萧案生紧盯着她,愈觉她的伤势不简单,也愈不便开口去问。
夜风拂人,林间沙沙叶响,丛中虫鸣不休,有花香自暗夜中飘来,由各样野花混杂而成,和草木味道一起,又清又甜,别有滋味。
静立片刻,萧案生转身,在她跟前单膝蹲下,一只宽实的手掌向后探请。
“做什么?”
戗画惑然看他。
“怎么,”萧案生稍回过头,仰看着她,半说半笑道,“又不是没背过。”
戗画知道对方的意思,她倒不是问这个:“为何定要上山?”
萧案生盯她片刻:“你不是要连弩吗?”
果然,对方眼中一闪,萧案生维持着身势,又背转头去,笑着补充:“别想多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条件,先上山再说。”
戗画半犹豫着,忽见一抹黑影闪过,又从眼前越纵越远。
黑影一形一动都十分熟悉,确是大汪,不知从何时跟着两人,又越去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