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你可知什么西昆体？”王小楠朝向一旁的姜五妹问道。

五妹也瞧见了适才老干部的那一出，正翻着白眼，听她小楠姐问话，随口便说：“甚的西昆？昆仑山嘛，确是位于西方。那个，字面意思尼，昆仑山西面的山体。哈哈哈，是也不是？”她本就嗓门大，今天见来客人才收敛了些，只不过，那分贝也同常人日常对话相近了，哪个耳朵不好使才听不见吧。就见那抽身而走之人身躯一震，肩膀起伏两三下，似乎还哼一声，走得更远更快了些。此时五妹后背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原来是姜婆婆，又挨了一眼刀。她便一吐舌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小楠。姜婆婆自小楠手中接过那书单，便往那老干部的方向行去。小楠与五妹见状，忙上前搀扶。

姜婆婆道：“唉，你们俩啊。今天这场合说话还需谨慎着些。说起这西昆体，婆婆就念叨几句。有一本诗集，名为《西昆酬唱集》，此诗集，以辞藻华美、对仗工整、引文据典众多见长，在士大夫圈子里流行得紧。这集子便是前代杨公等人互相唱和、点缀升平结集而成。那可是开宗立派的佳作集啊。咱们虽不在文坛，却也做着文化行当，总还需了解一二的。”

王小楠听着婆婆说话，心的话，这么高大上啊！那咋在21世纪听都没听说过？语文、历史课本提都没提，连老爸专门跑书店给她提高文化素质买的《宋词三百首》里咋也没提过这毛什子的西昆体？！莫非是，年代久远失传了？不至于啊。那欧阳修、苏小东东坡的诗词可是在后世都大放光彩广为传诵？莫非，我原来是被传送到了一个平行时空，里面的大致历史主线走向相似但是细节不同的那种穿越文。妈呀，小沈同学会不会也是个版本二吧？她的思想跳脱起来，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如白驹过缝一发连她自己都不可收拾！正在此时，微型耳机里传来小六子的声音：“哎呦呦呦……”天啊，这货居然学起那老曹中官说话来。不过，也正如此，王小楠的注意力总算被勒马归来。

“哎呦呦呦，来这儿块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咋西昆体都不知道，说出去不是笑掉了文化人的大牙呀！”

“好，好！你啥都知道，你是万事通行了吧。怎么突然冒出来？你之前不是说，主意识游荡到木卫二去了嘛？难道说？难道说，听到太监动静，你喜欢这气场？！”

“嗯，你猜对了，人家就是喜欢。啊！这多重的人性，弹性变幻的角色人生，受负于社会系统压迫而矫枉过正的举止投足啊！请原谅我，一时人类角色的代入感变得好强！那腔调，多么值得我回魂地球，整个太阳系还就属这儿最热闹。哦，亲爱的 1087616，我，回来喽！欢迎我不？”

“欢迎你，当然的！不过，你这，太监人生还能这么解读。好像，也有点道理。我这儿正想问你，原历史中有西昆体这个流派吗？”

“啊！不就是‘獭祭鱼’嘛。”

“啥？‘獭祭鱼’？”王小楠乍一听，重复念了一句。本来声音不大，但一边和小六子说话一边走动，不知不觉离那高冷老干部越发走近了之时，她来了这么一句。

“哼！”那大红官袍袖往后面一甩，这回这哼地一声倒不似之前那般轻，反而是置地有声，引得几步外正浏览书单的欧阳相公抬起头，狐疑地朝这边望过来。

王小楠眼前的影像里，小六子化出个纸片人形象，在这大堂里到处连蹦带跳还吵吵巴喊的。把她眼晴都看花了，这越来越人性化的AI，弄得她无语凝噎。AI吵吵着，来劲了：“跟他比一个！苏轼那货我比不过，没那丰富感情。‘獭祭鱼’我还不会了？我那是擅长得死去活来的。”说着，纸片人对着老干部不停比划中指。

“人六啊，今天你还真得压过他，要不然，等着他给你出难题吧！”此言一出，小楠也认真考虑起来，毕竟小六子最近难得正经。只听AI又说道：“名词解释来了，所谓‘獭祭鱼’，最早出现于《礼记·月令》，其中这样描述：‘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原本是指水獭捕鱼后，常将鱼堆在水边，这种情形在古人眼中很像是陈列祭祀的供品。这词儿放在文学上，其实就是疯狂引经据典堆砌成文，内容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让谁听了都觉着不明觉厉大有来头。嘿！引经据典，谁有我库里存货多？谁有我搜得快？谁有我算法整合能力强？正愁输出无门！想睡觉有人递上个粘豆包，不好好欺负一下子，小六子我咋变成六小灵童，显得贼厉害贼厉害滴？！”好吧，后面这个才是它的真实动机吧。

欧阳修也未对那哼声做什么反应，反倒对那老人道：“刘大人，此列书单之上，诸多典籍于我辈而言，颇显生僻，未知可否烦请琼楼之士略加阐述，使我等心中先有个大概估量，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