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阳清差点吐了，但他没有，咬紧下嘴唇，直到下嘴唇咬破才止住。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好奇特啊。之前虽然想过，还做过心理准备的，但真杀了人却一点也不习惯。上一世晕车吐到怀疑人生，没想到这次居然忍住了呢……

就这样，阳清不断在内心吐槽，继续前进。

在顾先生他们的空间内，因为没有时间与空间，两位在里面打了多少次不得而知。

赤发男子感应到什么，停滞了一瞬。顾先生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剑斩去，瞬即寒芒一刹，在存有规则的时空如烈阳骄阳于黑夜之中骤然升至高空，却令天地只有一色，赤发男子的本原法身在此招之下砍至虚化。顾先生没有选择继续进攻，因为他知道阳清成功了，战斗没有必要了。

本该没有战意的本原发生下一刻却发生变况，整具法身的力量被不断被压榨，一丝恐怖无比的本原之意降临法身，时间、空间、因果……万般法则凭空衍生。还以为是赤发男子要不顾威胁降临，结果发现只是将这个世界撕开一个口子离开。顾先生见此也瞬息将这个世界收起，两人再次回到了之前对峙的地方。

赤发男子出来的时刻愣住了，看着阳清追去的方向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小迪的‘原’彻底消失了？”

两人此刻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就静静等待着，直至空地之上出现了第三人。

“你孙子，我阳清杀了。”阳清见到赤发男子，随手将毕迪的头扔了过去，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顾先生也瞬身来到阳清身边，随时防着赤发男子出手。

不过赤发男子似乎什么也不在意了，居然没有出手，而毕迪的头也在一眨眼的功夫出现在他的手中。即使看着毕迪那狰狞恐怖的脑袋，他依然平静。

“喏，趁热。”

阳清突然来了一句。

赤发男子依旧什么也没说，可这具本原法身的力量全部爆发，前方凝聚出一朵小小的苍白之火。

这火的周围没有温度，不似火焰，但形似火焰，美丽又妖艳，看一眼便能沦陷。之前的火焰能点燃空间与混沌，可周围却无一物被其所燃。但就是一个这样的火焰，将阳清的因果、时间、空间、轮回、过去和未来、道基……都锁定起来。因为不是本原，哪怕刻意压制影响，周围依然在这招下化作一个奇点。好在是刚刚凝聚，要是开始燃烧，“阳清”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顾先生早有防备，提前为阳清设好防御，让他不至于陷进去，同时气势再次来到巅峰，周围居然突然多出了许多枫树，撑起了一片世界……

九位法瀚的考核者现在聚在了一起，询问在东边负责文武试的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之前都感受到了东边那三股不同的恐怖气息，尤其是后来两道，更是让人心悸至此。如果不是突然消失了，他们都不敢动一下。

如此，怎能不让人好奇？

那位仙人将知道的消息弄成信息传给其余八人，得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倒吸一口冷气，其中另一位紫色长裙的女性仙人最为激动。

不知何时，他们的周围居然多出一片枫树。一路延伸，直至赤安之外，只是在一瞬之间遍布整个赤安。

金色的森林，用美轮美奂来形容都不为过。那九位的目光被这片美丽的枫林吸引，顿时看痴了。

哗——

风乍起，徐徐掠过，一片枫叶从上方落下，挡住了他们的目光。注意力不由得放在了这片叶子之上。

那位得知消息身着紫色长裙的仙人，这时想起了自己一位“道茗”说的话……

（道茗：可以理解为师姐的意思。“道茗”的称呼均起源于崈方在无上之前的一个时代，发音是这样读的，后续写法是根据无上统一的语言来定的。而这个称呼的由来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道茗”、“道筠”、“道弭”是三种不同的灵植，但生长于一个地方。道筠外形像竹，但叶茂，生长也比较快。道茗外形像牡丹，生长速度只比道筠慢一点。道筠的叶子较硬，为道茗和道弭挡住了风雨霜雪；道茗吸收营养和灵力时会反馈一种能量给道筠和道茗吸收。道弭生长缓慢，也相对脆弱。而生长完成的道弭是一种树，它继承道筠和道茗的能力，给道筠和道茗挡住灾害且反馈能量。因此在法瀚之中，道筠形容师兄，道茗形容师姐，道弭形容师弟师妹。）

她是“朝华法瀚”的人，她认识的一位道茗是朝华的“瀚华”，那位瀚华就曾参加过荒魁山的比试。

（瀚华：法瀚中的天才。）

荒魁山，那是一个直冲云霄的山峰，其根本于时间唯一，于虚空之上，不受历史的侵扰，非本原之力不可撼动，且是万源第一高峰。而荒魁山有一场比试，每百周开启一次，只有天骄才有参加的资格！

那日，自己曾跑到那位道茗居所的高峰边缘找到了她。因为在十二周之前，那位道茗参加了荒魁山的比试，自己与她的关系也很好。

“道茗！道茗！荒魁山一行也没有什么有趣的？”

“有趣的？！”那位道茗一愣，语气兴奋地说了起来，“有趣的事呀……当说我们崈方出了一位绝代天才，也是崈方第一天才，全万源无法反驳的那种。”

“崈方……第一天才”当时自己很是不解。

道茗便痴痴地回忆，慢慢道来：“是啊。那日他一袭青衣坐在角落，位于承蕴那边的一位‘玥华’天骄挑战了他。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来到那位天才的对立面，一柄全身漆黑之剑出现在手中。开始比试之时，一瞬间便长满了枫树，不知哪来的风轻轻一吹，枫叶随之落下。明明已是迈入‘成道’的我，居然被一片枫叶吸引。再待枫叶从眼前落下时，那位玥华便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整片枫林的枫叶也被飞溅的鲜血染红……一片枫叶落下，不过一瞬。那袭青衣站在原地，从未出剑。之后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却无一人敢迎战，直至他默默退回。比试结束后我一位凌华那边的好友，她说凌华帝霄的那位‘帝承’说除了自己还有‘武神子’，以及承蕴的那位，估计很少有人能接下那招。””

（玥华：通玥中的天才。）

看道茗的样子，自己忍不住问道：“那……道茗，你知道那招叫什么吗？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最后只听那位道茗回答道：“我也是之后打听才知，那招叫‘枫红’，意为‘树立风起，血染枫红’。至于他嘛……他是……苍留清法瀚……”

想着，此刻的自己居然开始喃喃自语起来：“他是……苍留清法瀚……”

“顾文长。”

记忆中，那位道茗缓缓说出了那人的名字，自己也不由得将那人的说了出来。思绪收回，眼前那片枫叶已然落了下去。

顾先生巍然不动，那苍白之火消失，时空恢复。那袭青衣，依旧那么飘逸……

其实听同伴所叙，姓顾、青衣、儒雅，还有那狂傲潇洒的性格，她便知道，那位就是顾文长。

赤发男子见这招被破也没有再出手，只是冷笑：“顾小友，厉害，当得起崈方第一天才之名。不过之后我会向帝霄说你们苍留清又收了一人，你的老师没有遵守规定！”

赤发男子说完后身形便消散，那满城枫树也随之不见。

“顾先生……”

阳清没想到自己居然给顾先生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原本的计划是将这件事大部分揽在自己身上的。

不过顾先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拍拍阳清的肩膀，依旧那么儒雅温和。

“无碍，他说的是那么一回事，其实算算，也就那么回事。你既错过了所属法瀚的文武试，入我苍留清如何？”

“顾先生，恕我难以答应。”阳清想也不想拒绝了。

“为何？”顾先生不解。

阳清行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顾先生，我不傻。从刚刚那位的话来看，如果我加入您所属的法瀚，之后肯定会有更麻烦的事，而且您的老师也限制于某种规定，使您的法瀚不准收人。您为我出头，甚至得罪一方玥祖本就无以为报，如果再因为我让您所在法瀚付出大代价，阳清羞愧，万万不敢答应。顾先生，阳清这样便好，以后如何全凭造化，我相信将来在这条‘行者’之路会有属于我的未来。”

（行者：不属于任何帝霄、通玥、法瀚的修炼者。自无上的“本原体系”出来之后，行者就渐渐消失了。）

顾先生叹口气，闭眼笑了起来。他的学生是何性格他还不清楚吗？

“你有你的坚持，先生不拦。他日，定有醉笑浮云阁，拔剑镇群雄之时。今日先生，先祝阳行者道途无阻！”

顾先生说完，居然微微向着阳清作揖行礼。阳清也了解顾先生，既然此刻如此……

“阳清在此祝顾先生，早日到达剑临天下之际！”

这一刻，一位先生、一位学生，一位仙人、一位行者，一位境界无双之天骄、一位身处苍茫之凡人，在相互行礼，祝彼此扶摇而上、终有登顶之时。

顾先生手中出现一团黑色的物质，弥漫着恐怖的空间气息。

“自此之后先生不再是‘顾先生’了，无法再找理由护你。这是先生刚刚凝聚的，放在地上注入灵力后会形成一道稳定的虚空裂缝，会将你随机送到某个地方，就连先生也不知道会是哪里。最后再我把你的‘因果表象’内涵己身，届时那老不羞得知情况也无法通过任何因果线索找到你。”

阳清接过黑色物质行了一礼：“多谢先生。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用，我还有些要做。”

顾先生周围灵力涌动，阳清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藏在身躯，大概是所谓的“因果表象”吧。

屏蔽因果表象之后，顾先生想到那老不羞无法找到阳清后生气就感到开心，接着是在赤安的一幕幕，最后是想到了什么对阳清说道：“发生了那些事，想必小清你还有许多话没有来得及对同学说吧？如果有话，先生可以代你去一趟朝华法瀚，将你的话带到。”

“那就有劳顾先生了。”阳清再次行礼。

阳清确实有很多话要带，但很多话不知如何组成自己最想说的一句，直到，他看到了风。

“西风起时多离别，远行总是旧留恋。此去不知多少载，莫问何日再相见。青山依在水仍流，那天那人终需归。或许玉面早已改，少年意气未曾变！。”

顾先生听完后呆住了，此情此景于此诗，当真是让他深有感受。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那天那人终需归，又好一个少年意气未曾变啊！小清，先生受教。此去定将这些带到。哈哈哈哈！”顾先生笑着，身形一闪便消失无踪。

不过此地还留有顾先生吟诗时那放肆的声音。

阳清不知道朝华法瀚在哪，也不知顾先生往哪去了，但他却看着风远去的方向。因为他知道风啊，除了带着看不见的灰尘，还会带着其他的东西。它掠过山坡的草坪，带走并送来了一些东西……

一会的时间顾先生来到一处山峰之巅。山顶的风景很有诗情画意，山峰旁白雾无边无际，远处半抹夕阳，染红了一条长长的云彩。

顾先生双手放在后背，看向夕阳，就在准备朝着那边飞去之时，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顾小友此来为何？”

说话的是一位气质沉稳的男子，他身穿绣有流云的蓝白色流服，头绑发髻插着浅蓝水晶发簪，也是双手放于后背，长得好生英俊。

“替我学生向你们法瀚今日所收之人传话。”顾先生回答。

“是何？”这话勾起了这位男子的心神，他在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学生，又是什么样的内容值得这位崈方第一天才带来话。

“到时便知。”

顾先生说完缓缓朝着夕阳飞去，之所以如此，因为既是拜访，慢飞以表尊敬。他虽狂妄洒脱，但也温和儒雅。

那位男子飞到顾先生前面一点，然后与顾先生保持一样的速度，笑了笑：“顾小友跟我来吧。”

就在飞往夕阳之时，他们二人消失不见。

此时，顾先生与那位男子来到另一处世界。这里广袤无穷，其空间表面可比银河系。巨型群岛悬浮，赤黄色透明长桥相连；有一泄瀑布飞流而下，落入无尽下空；也有垂条蓝叶荧光之树，遍布在一处波光粼粼的黑夜水池之中……

二人身影闪动，来到一处岛屿之上。这里之景，与普通小城相似，无非就是居住之地的间隔更为宽广。而那九位在赤安的考核者就在此岛中心，那里也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通过文武试之人也在刚刚被放到广场之上。

那九位仙人见到顾先生和身旁的男子，赶紧纷纷行礼，齐声喊道：“见过‘熙云瀚宗’。”

（瀚宗：可理解为长老，由本原担任。熙云则是那位男子的称号。）

其余通过赤安文武试之人见状，也纷纷行礼说：“见过熙云瀚宗”。

“免礼。此次是陪顾小友，替他的学生带话。”熙云瀚宗笑道。

听到是顾先生的学生，赤安东学的学生一下子便知道指的是阳清。其中最为激动莫非千玲和素秀溪二女，弥司启也很期待，不过这种场合他们也只能克制。

顾先生这时开口了，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我的学生，阳行者——阳清，有话要带给你们。西风起时多离别，远行总是旧留恋。此去不知多少载，莫问何日再相见。青山依在水仍流，那天那人终需归。或许玉面早已改，少年意气未曾变！”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无不震惊。

赤安东学的各位，之前对于阳清可能是担心、遗憾、想念，但此时此刻尽数化作了期待。期待着那日赤安，还是那个身影，还是那个脾性，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人。

熙云瀚宗起了喜爱之心，若不是之前与顾文长交流过，好好培养一番也不是不可。不过嘛……

“顾文长的学生，阳行者——阳清，留言于赤安之人，且听。西风起时多离别，远行总是旧留恋。此去不知多少载，莫问何日再相见。青山依在水仍流，那天那人终需归。或许玉面早已改，少年意气未曾变！”

熙云瀚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朝华法瀚，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

每一句话，令人沉浸其中，久久无法回神，也为此有人心境得以更进一步。

或许玉面早已改，少年意气未曾变！

不知是什么样的少年，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