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纽京是对的,伤心的时候不用去管什么形象,那些包袱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压在心里的情绪宣泄出来了。
医道和纽京看着对方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丑态,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伤感已经淡然了许多,但无论如何这种属于人类的复杂情感是绝对不能用三言两语就能表述出来的。
在船上的梦看着越变越小的岛屿,绽言感觉梦有点不太对劲。
“梦,你怎么了?该不会真的对他们产生感情了吧?”
“是又怎么样?你别告诉我,你没有一点愧疚。”
“我没有,惊讶吧,所以我是对的,我徒弟早就应该让我来这里的。”
“你真冷血。”
“我是冷血,反正到时候他们全都会死在我们组织的手上,那么我就想问,为什么不让他们死在我的手上呢?那一定很爽吧?”
梦听到绽言说出这种话,满脸怨恨的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仿佛是在告诉我,如果做了那种事就会遭天谴一样。我告诉你吧,就算真的要遭天谴,我也不怕,或者说会让我更兴奋,因为那是我作为恶人最好的证明。”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看你这个样子,以后是不能和他们接触了,记得回去告诉少主你的情况,只要你如实禀报,他不会为难你的,反正组织有的是人。”
“你能替我说吗?我有点怕少主,但如果是你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生气,毕竟你是他的师傅。”
“可以呀,不过我先提醒你一件事,就是不要妄图损害组织的利益,你可以不杀他们,但如果你敢去救他们的话,你知道下场的。”
“这个我自然明白,虽然我有良知,但我也怕死。”
“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人呐,就是要越自私,活的才越痛快嘛。”
绽言拍了拍梦的脸,然后就去睡觉了,留下梦一个人望着茫茫大海发呆。
“芽晓生董事长,这次的检查结果还是一样,您的身体一直都很好。”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现在可不能生病,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给晓生看病的这位医生把医疗用具都整理到医疗箱后,便给晓生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不过董事长,这次是我最后一次给您检查了,我们全家都要搬离这座小岛了。”
“因为海啸而搬家的居民真的太多了,但是医道也要和你们一起走吗?”
“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我想知道佑树是不是在您公司上班,您知不知道他现在的住处?”
医道父亲知道医道母亲今天要去给晓生做身体检查,所以他告诉妻子,务必要问到佑树的家庭住址。
“这个的话,佑树出差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和你见一面,你看这样可以吗?”
“董事长,我有话就直说吧。佑树的父母很不放心,佑树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他们拜托我和我丈夫,一定要把佑树带回去。
你也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虽然董事长并没有亲生子嗣,但您一定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情的,对吗?”
医道母亲从来都是心直口快的,这一点晓生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晓生必须马上想一个万全之策。
“是的,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但佑树的家庭住址存在我的电脑里,我老糊涂了,有点记不太清,让我去查一下,行吗?”
“好的,我在这里等您,董事长。”
“晓生快步走回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是给斐爵打电话。”
“喂,斐爵,你在哪里?”
“我在找桑伯,有什么事吗?晓生。”
“你是不是有佑树的家门钥匙?”
“有啊。”
“你现在马上去他的公寓,把他所有的东西搬到你家里,我会派专车去接你的,记住一定要快,用御剑飞行过去。”
“好的,但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你最好不要知道。”
还没等斐爵问完,晓生就挂了电话,他只能听从命令火速赶到佑树的公寓。
“这么多东西,我该先收拾什么呢?晓生会这么着急,难道说等一会儿有人要来?我还是先把会让佑树社死的东西收拾出来吧,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就糟了。”
这东西收拾到了一半的时候,医道的父母也赶到了这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佑树的公寓里?”
“不好意思,你们走错房间了。”
“少骗我们了,我们的眼神可好着呢,屋子里的墙壁上还挂着佑树的照片。”
斐爵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满墙的照片自己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们的视力可真好啊。
“早知道会是这样,就应该先收拾那些照片的。”
斐爵小声嘀咕着。
见对方都不想让步,他们便各自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刚才是我们冒犯了,容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医道的父母,佑树的父母和我们是多年的好友。”
“原来你们是医道的父母,我是佑树的朋友,你们来找佑树有什么事吗?”
斐爵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但既然晓生会如此焦急的通知自己给佑树搬家,那么就一定没有好事发生。
“我们只是来看看佑树而已,不过听说他出差了还没回家,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不在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要搬走他的东西。”
“是佑树和我说他要搬家的,他现在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医道的母亲有点坐不住了,她直接开门见山和斐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轻易的把佑树的东西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
斐爵说着便拔出了自己的宝剑,他用剑示意着两位往后退。
医道父亲见斐爵要动真格了,便拦下了自己的妻子。
“老婆,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本来就没资格和他争佑树,所以就让有资格的人来说吧。”
说完医道父亲就让佑树父母和斐爵视频通话。
透过手机屏幕,他们看到了佑树的那位挚友,他们的儿子之前在电话中经常提到他,今天终于能一睹真容了。
“你就是佑树经常和我们说的好友吧,我们求你放过他吧,让他回到我们身边。”
面对佑树父母的哀求,斐爵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他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佑树的父亲继续说道,而佑树的母亲看到了斐爵的剑,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走开了一会儿。
“佑树现在都不接我们的电话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我知道让他离开小岛很困难,但是这是我们作为父母的一点私心。
我们不想让他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如果你可以联系上他的话,可以帮我们劝劝他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父母,也不懂你们人类的情感。
我找到佑树,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再失去他了,对不起你们的要求,我办不到。”
医道父亲想到了医道和自己说的关于神明的事。
“难道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佑树的父亲也陷入了沉思,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再次失去’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只有医道母亲不知道事情的发展。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是太古时期武神的剑,为什么在你身上?”
再次出现的佑树母亲直接问道。
医道父亲见佑树父母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把手机交给斐爵,自己带着妻子到楼下回避,顺便说一下医道的事情。
“这把剑本来就是我的。”
“怎么会这样?除非……”
“除非你就是太古武神本尊,传说中的斐爵大人。”
佑树母亲拿出了一本笔记,上面记录着上古时期佑树和斐爵的相关故事,还有一张斐爵的画像。
佑树父亲拿着画像和手机屏幕里的那张脸做了一下对比。
“他们两个长的确实像极了。”
之后佑树父母开始向斐爵讲述起了佑树的出生。
佑树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有一天,他们在一座未被开发的神明遗址中相遇了。
因为他们是同时到的那个地方,所以在考古的过程中一直在争论,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们每天都在吵架,只要有新的发现,他们一定会第一个去考察。
这座遗址被深深的埋在了地下,因为地面非常容易塌陷,所以挖掘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才行。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两支考古队都发现了一个问题,以他们现在的资金和技术,就算挖一百年也挖不完。
投资方看不到希望,便决定撤资。考古队第二天就要回去了。
他们两人都很不服气,然后互相指责对方。
“都怪你,总是在妨碍我,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你满意了吗?”
“还不是你总是在那边说‘慢点慢点’,畏手畏脚的,能成什么气候?”
“考古本来就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会破坏文物的。”
“是吗?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把我支走后,马上又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偷偷把文物挖出来?好立功。”
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他们越想越气,他们在帐篷里互相埋怨着对方的行为。
但到了深夜他们都睡不着,然后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挖掘场。
这个地方未经允许不准入内,地面随时会裂开,十分危险。
他们两个铤而走险的来到这个地方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出名,只要能挖出一件文物,他们一定会在考古界流芳百世的。
他们在矿洞里看到了对方,双方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愤怒。
“怎么在这里都能看到?真是晦气,你不怕死吗?”
“不怕,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把我的功劳夺走。”
“你说你有那个实力吗?说大话,你连那个运气都不会有的。”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命运的是谁说的准呢?”
他们越吵越生气,最后气的直跺脚。
结果矿洞因为他们用力踩踏而倒塌了,他们被埋在了里面。
昏迷许久的他们,醒来时觉得浑身冰凉,晚上的温度还是太低了。
他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现在他们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且冲动,回忆让他们开始向对方道歉,说出最后的遗言。
“对不起,是我太功利了,不应该总是去找你的麻烦。”
“也有我的问题,我不应该看不起你,就因为你是个女生。”
“如果这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晚上的话,那么……”
轻微的震动给这个漆黑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光明。
“有光,我们有救了。”
他们马上擦掉身上的汗,然后开始徒手搬开石块,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这束光来自一座神殿,此处的中心伫立着一位神明的雕像,神明手持宝剑,双眼坚定的注视着前方。
佑树母亲走上前,看着石碑上雕刻着的古文翻译道。
“纪念太古时期的武神斐爵,愿他能和好友佑树再次相见。”
因为佑树母亲体力不支,所以她没办法继续解读其他的碑文。
他们抱在一起,坐在雕像旁,希望在保存体力的同时,可以获得神明的庇护。
神殿的微光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不再感到寒冷。
到了白天,考古队才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大家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来到了挖掘场,那里已经塌陷了,但出现了一个山洞。
一行人顺着山洞走了进去,终于在神殿里找到了他们。
这个新发现的神殿不仅救了他们,而且让他们在考古界一战成名。
投资方知道了神殿的事,并取消了撤资。
就这样,他们在那个地方待了整整三年,他们不仅结了婚,就连孩子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为了感谢战神殿给他们带来的一切,因此他们给孩子取名佑树——这位神明是斐爵最好的朋友。
“等一下,你们在那里生下了佑树,那也就是说你们在那个时候。”
“没错,但生下转世神明,这纯属意外。”
“你们竟然在我的神殿里诞下了我的挚友,我只能说你们玩的比我还花。对了,佑树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所以……”
“所以你们同意让他留下来了吗?”
“命运的车轮是无法阻挡的,或许这就是我们生下他的意义吧。”
佑树父母的妥协让医道父母失去了最后的斗志。
他们不知道斐爵对他们说了什么,当然他们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晓生来到佑树公寓的楼下,见到了医道父母。
“医道父亲,我听说你要卖掉诊所,是吗?”
“是的,难道说?”
“没错,我要买下来,而且是原价。”
“董事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为了他们,为了世界,也为了那个曾经拼命战斗的自己。”
“我们不明白。”
“没关系,接下来的路就由我陪他们走吧。”
“好吧,成交。”
医道父母要离开小岛了,而医道则不想一个人住在诊所,就先搬到了按摩店。
晓生找到医道。
“医道,你的父母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们吗?”
“离别总是伴随着伤感,我今天已经伤心过度了。”
“好吧,反正诊所是你的了,我把它还给你。”
“那个地方不再是诊所了,现在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需要我帮你重新装修一下吗。”
“不用了,我们的老大还没回来呢,让他来做这个重要的决定吧。”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们。”
晓生拿出塔罗牌。
“这是我在街上捡到的,但很奇怪,早上还是月亮,现在却变成太阳了。”
“这说明我哭了一整天,还是有价值的。”
医道走出了万物生长公司,晓生想送他回去,但他想走回去。
月亮幽静孤独的光辉更能映衬出太阳的炙热与繁盛。
可惜医道手中的太阳并不能照亮他悲伤的心。
曾经熙来攘往的街道,如今却变得门可罗雀。
“小时候不懂物是人非的意境,现在终于明白了。”
看这一家家的店铺关门,一个个家庭收拾着大包小包赶向码头,医道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捂着脸快步跑回了按摩店。
即使闭上了眼睛,他依然能感受到大家的悲伤,那种悲伤不只是离别的悲伤,还有孤独,心痛,失望,以及许多无法用言语表述的负面情感。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桑伯,你在哪里呀?没有你,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你快回来呀。”
起风了,雨点滴落在了医道的脸上,只过了一小会儿,雨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他们仿佛是在催促着医道赶快回家。
浑身湿透的医道来到按摩店,还没等他敲门,科威特就走了出来。
看到科威特的一瞬间,医道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倒在了科威特的怀里,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把太阳的塔罗牌交给了科威特。
“科威特,我快没有力气了。”
“没有关系,医道,在我这里休息吧,直到你可以站起来为止。”
乌云让本来就阴沉沉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淡,天黑了,外面的狂风将月亮驱逐,只留下雨滴和他作伴。
幸好屋内是温暖的,科威特望着进入梦乡的医道。
“太阳落山象征着太阳会再次升起,现在的你需要的是黑暗伴你入眠,光明是明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