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传佛教信徒,除口诵经文外,摇动转经筒,亦是积累功德之行。
寺院,有排排可推动的转经筒,而在此时,马路对面那位手上拿着那被相寻说成是拨浪鼓的,也是转经筒。
这手中看似小小的转经筒,内卷真经,诚心摇转间,功德无量。
若是卷有镇邪经文的转经筒,持在有能为的除魔之人手中,那便是镇邪法器。
其实,转世为人的相寻,本不会对各种镇邪之术有所反应。
但在初次阴阳对冲之后,上清殿主为给相寻续命,便导出了相寻前世真身中的小股妖气,来使其肉身之中原将散去的七魄贴附在窍枢上。
因而在那之后,虽说相寻平时在术士妖鬼的眼中还是个常人,但若身边有镇邪之法驱动,他体内那流转着的妖气,即会有排斥。
先前的一阵晕眩,正是那路人摇动转经筒时,给相寻带来的排斥感。
向碧月求证再三,确认自己和碧月片刻前的异常反应都是拜那位路人所赐之后,相寻立时显出了发难之意。
碧月无奈地劝道:“那位居士,不会无故摇转藏着镇邪经文的转经筒,他一定是在寻找着什么。况且,你我刚才受到波及时,他必然是感知到的,既然没来找我们,便说明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
“册,你的意思,我还要谢谢他不来找我们?”
相寻其实无所谓自己那一阵的晕眩,但碧月都从他耳朵上掉下来了,想必受的痛苦不小所以,反问过后,相寻还是站了起来。
好在,一直也在凑着脑袋听故事的张玉,一把又将相寻按得坐了下来:“我听下来,那所谓的居士,他就好比是个正在捉贼的巡捕,在追赶中撞了你一下而已。你这都要去计较,也未免太小气了。”
说完,张玉还问了句碧月:“那个什么仙子,我的理解,没什么问题吧?”
到了张玉嘴里成了“什么仙子”,碧月回话的态度自然不好:“比方打得不错,只是你们这类人,一般都大气不到哪里去。”
“什么叫我们这类人?”张玉不舒服了,“我又不像这个天天和你同枕共眠的小气鬼,被人踩一脚都恨不得灭人满门的。”
碧月和张玉难得有机会斗嘴,相寻听得刚有些兴致,耳朵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当然要叫冤枉了:“你和他吵架,咬我做什么?!”
碧月松开嘴,气哼哼地小声质问相寻道:“他为什么知道我们”
“他知道我们什么?”相寻完全不明白碧月在气什么。
碧月没答话,随即又是一口。
相寻脑子里再过了一遍先前张玉的话,才算反应过来:“同枕共眠?”
于是,再是一口。
相寻有些哭笑不得:“仙子,我只是随口跟他提过你总不会觉得我是在炫耀吧?”
张玉这会虽说听不到碧月前两句很小声的话,可从相寻说的内容和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张玉也参透出来其中大意了。
这种纠缠,张玉还是喜闻乐见的,他接着相寻的话,就煽风点火起来:“你是不炫耀,只是跟我说这个的时候,神情有些猥琐而已。”
相寻点指着张玉,刚要开骂,却见对面的张玉脸色一变。
只因张玉忽地看到本来藏在相寻右侧发丝中的碧月,忽地滑落出来,正艰难地攀附着相寻的耳垂。
随即,相寻指着张玉的手,也一下子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晕眩,又来了!
张玉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又一次从相寻身上跌落下来的碧月,暂往自己的衣袋中一放,而后回头看去,只见先前马路对面摇着转经筒的那位居士,竟进到了这家酒吧。
那居士,倒也没有往着相寻他们这桌而来,而是朝着吧台方向,手摇转经筒,慢慢踱了过去。
张玉见居士不是冲着相寻或者碧月而来,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他这气松得早了。
光顾着看居士的行动,张玉忽略了坐在身旁的相寻而他观察着居士的目光还没转回相寻这边,相寻就闯进了他的视角。
只见相寻跌跌撞撞如同个醉鬼一般,朝着居士那方向找了过去。
路过一张方桌时,相寻还顺手抄起了桌中央的花瓶
也不知吧台那边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居士的注意力,背后相寻那既不轻巧又不迅捷的靠近动作,居士毫无察觉。
张玉自然知道相寻不是去给那居士献花的,但等他起身想要去做些什么时,已然晚了。
居士一直在摇动转经筒,相寻也一直在晕眩。不过,与这镇邪法术起反应的,只是相寻身上那一小股妖气。
毕竟相寻现在的存在状态,大体来说还是个正常人。
因此,他并没像碧月那样,被法术镇得很死。此时他的感觉,也就和喝多时酒劲上头差不多。
原本极其擅长背后下黑手的相寻,在这转经筒的干扰下,弱化成了个比较擅长背后下黑手的人。
但是,这也足够了。
在张玉离相寻还有四五步的时候,相寻手里的花瓶,已经爆开在了居士的后脑上。
居士再虔诚,脑袋都被打开花了,自然是不摇手里的转经筒了。
随即,相寻一手捂着还有些晕乎的脑袋,早已扔掉残破花瓶的另一手,拔出手枪就顶在了居士转过来的额头上。
如果谁人此时刚看到这两位的状态,还会以为是居士用花瓶爆了相寻的头。
亏得花瓶不厚,挨了打的居士看似无甚大碍,他满面怒容地刚要开口,腮帮就被相寻用枪抽了一下。
“你他妈的”晕眩感几乎褪尽的相寻,已经能够摆出一副随时会开枪的恶相:“我不管你是什么士,也不管你摇的是什么筒以后走路上睁大眼睛警醒点,看到我时,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言至此处,相寻的枪口,抵在居士那肉嘟嘟的腮帮子上,恶狠狠地搅动了几下,才接着道:“下次要是让我先看到你,我开枪就打!”
居士看到相寻这副吃相,心里慌乱,脸上却有几分不服。
张玉是真怕相寻再惹上什么麻烦,便赶紧上前一把将居士揽住:“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喝多了?”居士也是不懂得顺台阶下,“就能伤人了?!”
“我代他向你赔罪”张玉还是赔着笑。
“他的罪过,你赔得了吗!”
见居士不依不饶,张玉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再怎么说,也是居士影响到相寻在先,张玉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好,我赔不了。”张玉干笑一声,而后松开了揽着居士的胳膊,又一手提着居士的后衣领,把他拎到了相寻面前,“我就让你和他打,你满意了?”
居士还没答话,腮帮子就又被相寻的手枪抽了一下。
随即,相寻枪顶着居士的腮帮,另一手摸了摸居士的口袋,摸出些零钱,往吧台上一放。
对着吧台里的老板,相寻指指那些零钱,来了句:“frfrb”
尽管“这钱赔花瓶”的英文肯定不是这么讲的,但相寻这种用单词堆出来的话,洋人一般在愣神两秒后,都能领会含义。
最近相寻又光顾了这个酒吧不少次,对老板来说是个好客人。
所以,老板摆出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并指了指那居士,显然是在示意相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