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阳这时候才到石鼓岭,他低估了粮食的份量,以及雨后道路泥泞难行,大家用尽了气力也才走一半路程。石鼓岭是两县交界,道路沿着崖壁修建,左右乱石林立,满眼苍松古木。道路有时横穿林木,只转个角倏的就出现在悬崖之巅。往下看就是百米悬崖,底下湍流拍岸,击打水面发出‘咚咚’鼓响。
石鼓岭路虽然窄,最细小处只能容纳一辆板车勉强通过,可是好在地上满是碎石,与泥地相比好走了许多,张福阳在入岭前还说了,到前面十里亭歇歇一些,吃些饭再走。这下让他们原本力竭的身体,拖起板车来也快了不少。正走在林下,好大一棵枯松从大石山倒栽下来,拦住去路。
张福诚走在队伍最前头,“路被树拦住了,走不了了。”
队尾的张福阳停了上来查看,这地方两侧都是高大的巨石,枯松整好了倒在最窄处。张福阳刚想叫人砍树把路清理出来。
巨石上站起五个人,“想要过去,得把粮食留下。”为首男子长得和黑塔似的,在南方有这种个子的不多见,这一副身板一顿可能吃下不少粮食。能养成这样的要吗是巨富,要吗得要是大恶才行,寻常人家种的那点粮食,吃也能把家吃塌了。男子肩上扛着一把田刀,有点类似关公刀,可青龙偃月刀是拿来战场冲杀的,他的刀不过是用来砍田埂杂草的,即便如此也没人小觑这刀的威力。这刀长,比普通人还高些,被他扛肩上就和玩似的。与他身边几人的比起来,他们拿的刀就是笑话,普通的柴刀,刀柄换成长长的竹刀把,扛在肩上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让张福阳恐惧的不是这些刀,而是一把土铳,短短的不过三十公分左右。这不是真真意义上的铳,而是游神时拿当炮仗用的。那人一手握着铳,一手拿着燃烧着的松树枝,铳口居高临下就对着张福阳。张福阳拿手虚掩着脑袋,想要往后退,可又没地方退,“好汉爷...好汉爷..咱们有话好好说,能不能把铳先收起来...”
黑塔般的男子道:“好呀,从你开始,掏出身上钱财,空着手从树底下穿过去,这样就能走了了,我绝不为难。”
把这么多粮食都留下,张福阳舍不得,这可是真金白银换来的,以商量的口气询问道:“好汉爷,你看这样成吗?这粮食是东家的,都给你不合适,要不留一半,剩下一半我们运回去,也好向东家交代。”
黑袍男子道:“你是要拿粮食交代,还是拿命交代。”
没有商量余地,张福阳索性不要了,“成,那钱和粮食都给你,就当我张福阳交个朋友,下回见面还请好汉爷抬抬手。”张福阳有枪,而且有六杆长枪,但是他不想搏命,钱粮没了还能再挣回来,可命只有一条,而且他不缺粮,这些粮食没了也就没了,只是可惜了那六杆枪,要空手过自然不能带枪,他也不敢当着土匪的面把枪从粮食堆里拿出来。那他带枪是为了什么?他带枪只为了让害怕他有枪的人知道,他带了枪;而绝不是让敢于跟他以命相搏的人知道他手里有枪。他家财万贯,田产千亩,他的命金贵,比那些泥腿子要金贵的多。
黑塔男子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好说,好说,那么从你开始,一个一个过。”
有人跪下磕头道:“大王,牛能让我牵回去吗?”有牛的人都跪下道:“是啊!大王让我们把牛牵回去吧。”
黑塔男子有些不乐意,他们领头的都这么好说话,怎么底下还跑出几个要牛的。
“大王这牛是身家性命哩,牛没了一家子也活不了了。”牛金贵,牛命比人命金贵,一头牛是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一起合伙养的,就这么没了,他就是变卖家产也还不起。
几个土匪也是农民,一帮没了活路的农民,这一说他们也就懂了,“牵回去吧,我拿你牛也没用。”
几人如蒙大赦,急着给牛解套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