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的这场诗会,名义上虽是她们的父亲姜征举办的,广邀燕京名门儿女,实际上就是李氏一门心思为女儿谋划的结果。前世,因为身子病弱,姜月白并没有参加所谓的诗会,她的三妹姜华棠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诗会的头筹。
姜老太太无奈将姜华棠养在膝下,不过只养了半年就以年纪渐老身子不适为由又送还给了李氏。李氏虽心中有气却依旧贤惠得体,让老太太也挑不出一点错来。
“小姐,咱们会不会去得太晚了呀。”杨梅一边帮姜月白扣好大氅领子上的纽扣一边说着。
骤然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姜月白不由得咳了几声,虽然说这两日已经偷偷换了药方,可积病已久的身子哪能这么快就恢复:“就是要晚点出场才好嘛,让她们都意想不到。”
姜月白带着杨梅从春华苑往曦月阁走去,每走一步,她都无比地怀念。阔别两年多,这府里的一草一木,她都觉得又熟悉又陌生。又要见那些血缘上最亲近的人了,想到这里,姜月白不禁一阵叹息。不过,既然上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不管那些人是真情还是假意,既然粉墨登场,就让这戏继续唱下去吧。
她们主仆二人边说着话边穿过甬道,转过插屏,就来到了曦月阁。曦月阁的布置还是一如未出嫁时的样子,姜月白望着牌匾心中一阵怅寥。这曦月阁还是当年母亲再世的时候一手设计的,当年和父亲二人常常在此吟诗作画。可自从母亲仙逝,继母入门,这曦月阁也就改成了会客厅。
还没入门,姜月白就遥遥看到人花厅内乌泱泱的挤满了人。虽说是场诗会,可来的人却许多都是武将家的家眷和几位和父亲交好的书生家的女儿。李氏为了能确保姜华棠脱颖而出,真是百般盘算,连竞争对手都找了一些滥竽充数的。
姜月白拉着杨梅方准备入门,就看到李氏连忙从黄花梨圈椅上起身向自己走来,姜月白刚准备请安就被她一把拉住:“月儿,母亲以为你来不了这诗会呢,听你院里的下人回报说你昨日还卧床不起,今日竟有力气出来走动了,可真的乐坏了母亲了。”李氏左手拉住姜月白的向正北方坐在太师椅上的姜老太太解释着,右手拿着丝绸绢子擦着眼角的泪。
厅中众人见状无一不窃窃地夸李氏贤惠,对继女也能视若己出,只有一旁的姜华棠忍不住撇了撇嘴。
姜月白顺着李氏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太师椅上气定神闲的老太太,她的亲祖母。老人不过六十岁的年纪,鬓角早早染上了白发,却不改其气度。姜老太太出身将军府,年少时曾和父兄在边关历练了几个月,燕京城里无人不赞赏她当年的飒爽英姿。当时她和姜家的婚事,也是天子赐婚,文武两家联姻,何尝不是一段佳话。只可惜,祖父已飘然仙去二十载,徒留姜老太太一人支撑着姜家的产业。
前世,在姜月白的心里,祖母就是除了李氏外对自己最好的人。她觉得祖母出身将门,性情豁达,可到头来,她才知道,从一开始她敬重的祖母就在算计自己,算计白家。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金安。”姜月白微微弯腰做请安的姿势。
“哎呦,我的心肝月儿,快到祖母身边坐着。这几日,你一直病着,祖母我啊年纪也大了怕染上了病气不敢去看你。”姜老太太摆手示意姜月白坐到她身边。
不远处的姜华棠看到自己喜欢的祖母这样疼爱大姐,白了姜月白好几眼。李氏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不过,姜月白并不在意这些,径直向祖母走去。
姜老太太亲切地拉住姜月白的手,一口一个“月儿”嘘寒问暖道:“月儿,我瞧着你今日的气色很是不错,想必过不了几日就可以和祖母去马场骑马了。月儿,这几日我娘家表兄家的孩子来请安,他的马是我表兄手把手教的,骑得甚好,当时我就想着你必定欢喜。过些日子等你身子完全好了,我就办个马术比赛,到时候看看是我家月儿骑得好,还是那个混小子骑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