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纪没有理所应当地住在南城,而是在北城的最北边。
白色的骏马,在飘飘扬扬的白雪中慢慢行着,达纪将我整个人拥在她他的怀里,我这一次骑马,没有觉得恶心,哪怕我也同样喝了酒。
我伸出手去,接了几朵雪花,笑着道:“这雪花不得多好看呢!”
“天这么黑,看得到么?”达纪笑问。
“我的心里能感觉得到!”我竟然用一种我平时从来都没用过的声调跟他说话!
“有一年在长白山,正遇上雪太大把路给断了,没法回来上京,我就在山里看了一整冬的雪花,各种形状都有,片状,针状,树枝状,柱子状,星星状的,我第一次注意到雪花是不一样的,原来它是那么好看!”达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给我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这样一说,我低下头忙着仔细辨认落在手中的雪花形状,当然是一无所获,因为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你想的话,我带你去长白山看!”达纪温柔地笑道。
“长白山?”我想起了达纪向阿骨打皇帝请求要去长白山练兵的事。
“嗯!”达纪也不打马,只任由马儿慢慢前行,他道:“长白山很美,所以我特意向父王请求。”
“喔!”
“怎么了?”达纪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乐,忙问道。
“我以为,算了!”他喜欢的,我同样也喜欢,又何必去在意他是以什么样的原因去喜欢的呢,哪怕原因并非我所期望的!
“哈哈!”达纪笑得爽朗,他的下巴在我头发上蹭了蹭道:“当然,主要原因是斡鲁补提了赐婚的事,我心里自然不同意,又不好在众人面前让父王和兀鲁难堪,便才有此请求!”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又道:“长生,你是不是很在乎这个事?”
心事被人说穿,我却并不觉得有多不好意思,反而美滋滋的,大概因为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答案!
见我不说话,达纪又道:“我和兀鲁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只把她当做我的妹妹,她是我父王的第一个女儿,父王宠她得很,她虽然很任性骄纵,但心眼挺好的。”
他在我面前这样提及兀鲁,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你们是同父同母吗?”我问。
“不是。我也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达纪语气很平静地道:“我阿父在战场上因为救了父王而身亡,所以父王收留了我并认我为义子!”
“那你母亲呢?”我忍不住问。达纪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达纪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阿父不在的那一年,我刚满七岁!他说要送我一匹马,结果,。。。。。。”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握住达纪拉着马缰的手,在这冰冷的寒空里,想要给他我所有的温暖!
他反手握住我,柔声笑道:“上天待我不薄!你不是来了吗?!”
“我爹在我两岁的时候跑了,我娘在我刚满十六岁的时候也走了,我也只剩我一个人,当时我还想着,完了!这一辈子可能都是这么孑然一身了!”我往后靠了靠,在他的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满足地道:“还好,遇到你了!”
“这是天意!长生!”达纪将我整个人环紧在他怀里。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在这样的下雪天里,在达纪的怀里,只觉得异常安心!
即便是天塌下来,我也心甘情愿了!
其实,十六七岁的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两个同是天涯沦落的人却有那么多的话,总也说不完!
就这样,一直到远远地看到一株落尽树叶的树影下,一间毡房孤零零地立在苍茫的冰天雪地里,当然也不完全孤独,毡房旁边还有一间搭了草棚的马厩。
“到了。”达纪道。
我环顾四周,真的再没有了其他人家。
北风呼啸,那座毡房倔强地挺立在那里,根本不为所动!
我轻轻笑着道:“是了,这很像你!”
“哈哈哈!我也是这般认为!”他愉快地回应我。
马儿轻快地嘶叫着,快到家了嘛!
我们两人一马边说着边慢慢地踱到毡房外,正欲下马时,忽听得焦急又欢喜的女声从屋内传了出来,“乌烈!你去哪里了?让我和二哥好等!”话音未落,一个女孩子已经掀开了门外的厚帘奔了出来!
是兀鲁!
在看我俩时,她欣喜的笑容凝结,又在瞬间转为惊讶和愤怒!
她不可置信地嚷道:“乌烈!这女人是谁?!”
这时候,门里又钻出了一个人,也站在门外很是讶然地看着我们,他也问道:“乌烈!这女人不是漫带老婆吗?!怎么跟你在一起了?!”
“斡鲁补,你们来了?”达纪翻身下了马,又伸手将我从马上抱下来,看着他俩道:“进屋说吧!”
火塘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火苗舔着铁锅子吱吱作响,四个人围坐在火旁,竟没有人先说话。
气氛安静得让人窒息!
“你是漫带的老婆!你怎么又跟我的乌烈在一起?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兀鲁伸手便要给我一耳光!
达纪及时地拦住了她,生气地呵斥道:“兀鲁!长生既不是漫带的老婆,更不是恬不知耻的女人!她是我的人!”
他这般说,让我愈发难受地低下头,却也让斡鲁补和兀鲁脸上的不可置信愈发深了!特别是兀鲁!
她满心欢喜满心期待地等着做达纪的新娘,却被达纪告知,他有自己的女人!让这个女孩子怎么接受得了!
她站起身,咬着嘴皮,浑身颤抖着,直楞楞地盯着达纪和我看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斡鲁补忙拉着她,着急问道:“妹子,你怎么了?!别吓唬二哥啊!”
“啊!!!”这钻天钻地的叫声,把外面的马儿都叫得嘶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