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为心中呐喊道。

“请您原谅孩儿的自私！我怕焱儿，还没做好与您道别的准备！”

“他真的很爱您，您总不能连句再见也不跟他说吧……”

也不知道第几滴鲜血穿透衣衫，当徐鼎康眼睛睁开时，只见到徐有为煞白的脸庞和欣慰的笑容……

徐鼎康浑浊的双眼流露出无尽的哀伤，他不停地摇着头，缓慢地抬起枯瘦的手掌，粗糙的皮肤温柔地抚摸着徐有为的脸庞。

“爹！”徐有为右手将徐鼎康的手扶住，使劲地贴着自己脸上，痛苦地说道：“您病了，怎么不敢孩儿说呢……”

房间内，几盏烛火摇晃，似乎要把屋内的黑暗驱散干净。

一位素衣女子端着缺了口的小碗，用木勺轻轻舀起碗内的青色药汤，送到徐鼎康的嘴边。

徐鼎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张开嘴巴，将温热的药汤喝了下去。

持续到药汤喂完，徐鼎康终于是开口：“有为呢？”

“有为去哄焱儿睡觉了。”女子用布将徐鼎康嘴角残留的药汤擦干净，轻声说道。

“没想到这天终于是到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苏荷，一直跟在我们两个累赘身边照顾我们……”徐鼎康闭上双目，心中苦闷至极。

“没有的，爹，既然我和有为结为夫妻，照顾您便是份内的事……”苏荷摇头，将单薄的被子盖好在徐鼎康身上。

“可你也因为我们，十一年没见过亲生爹娘了！都怪我……”

“爹，其实您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何苦去为他们找说辞呢？”苏荷无奈地叹息道，“把他们对您的恨，变成自己的过错，这合适吗？”

“当我们爷孙被捆上缚血锁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是自己错了……”

“我错的太彻底，如果我再隐忍几年，或许有跟他们对抗的实力和底气，也不至于让亲家公和我娘亲落到这幅田地……”

苏荷抓起徐鼎康的手，眼眸中流转着往日种种美好，柔声细语道：“这只是您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但对我而言，您一直是对的，当年不低头是爹的傲气，也正是您这份傲气传到了有为身上，我才会认识他，爱上他……”苏荷眼角噙着泪花，低着头说道。

当二人说话间，一阵脚步响起，徐有为走到苏荷身边，轻轻地拍了拍苏荷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先离开。

苏荷见状，没有多说什么，便是安静地退开了，她知道，这种时候，儿子和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传给了我精血吗？”徐鼎康睁开眼，他眼神中满是怒意，但最后还是消散，化为痛苦。

“刚恢复地元境，又凝结了一些，修炼一下就有了没什么大碍。”徐有为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以为骗三岁小孩吗？说这种话！”徐鼎康怒道。

“别生气爹，我只是觉得，焱儿还没做好准备……”徐有为顿时像委屈的孩子一样，轻声地说道。

“你这逆子！你这强行续命，可是要连自己也拉下水啊！”徐有为闭上眼，绝望地训斥着，“你可曾想过苏荷和徐焱没有你的日子吗？”

“我错了爹，我是个很差劲的父亲，还没做好跟焱儿聊死亡的准备。”

“你！哎……”徐鼎康沉重地叹了口气，终于是陷入了沉默。

死亡……

当年娘亲找上他的时候，死亡就像沙漏一样，开启了……

当他输了的那一刻，他的骄傲死了……

当妻子被囚禁，再也见不到的那一刻，他的信念死了……

当他像是死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刚出生不过三月的孙子被抽取血脉的那一刻，他的心死了……

当他看着亲家公一族和娘亲一族那一双双怨恨的眼睛，那一刻，他的一切都死了……

这是，他造的罪……

这是，他受的罚……

他怎么能觉得自己没有一点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