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营地散布在沙漠各个地质较为坚硬的地方,全都是由坚硬的岩石搭建而成的大型平台,还配备有防晒的棚子和矮墙,不必担心在这里过夜睡一觉起来后发现自己被沙子掩埋了。
同时,这些地方也有商会人员进行管理,定期补充一些水源,不得不说,商会在为旅者服务这一慈善事业里绝对是下了大功夫的。
这些营地在这片绝情的沙漠中,简直是普通绿洲一般的存在,是个体与个体之间相互的善意,所以这些营地在沙漠中永远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生灵在这些营地里相遇或共同过夜时,大家都很自觉,无论你是什么做什么的,佣兵也好,商人也好,奴隶贩子也好,甚至强盗也罢,哪怕是仇人,也不允许在这里杀戮。
这是生活在沙漠的所有种族的共识。
阿特兹驱车驶进营地,他们来的还算早,目前为止没有其他队伍在这里扎营。
他跳下车,拴好马,此时众人也纷纷下了车开始做扎营的准备。他们选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这里比较容易警戒,让马车贴着墙角,他们呈扇形围着马车扎营。
在这里不用太担心被袭击,但是非常需要警惕小偷,毕竟只是不允许杀戮,没说不允许偷东西。
林赛抬着拉里下了车,挨了一天热浪的毒打,拉里此时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不过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这点儿苦跟他们四处奔波、战斗受的苦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另阿特兹有些惊奇的是,精灵居然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看上去只是热了点儿,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我从精灵之森到阿尔巴城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精灵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埃尔法森看出了阿特兹眼里的惊讶,向他解释到:“我们是不怎么走出森林,但其实我们自己生活的地方也是危险重重,甚至比这里要危险的多。沙漠虽然热了一点,但起码没有会动的泥巴。”
旁边的艾德里尔疑惑的问:“什么是“会动的泥巴”?”
埃尔法森答到:“你们一般应该称其为魔泥像。”
艾德里尔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被埃尔法森对魔泥像的称呼逗笑了。他们佣兵团在草原南部离森林比较近的地方打过魔泥像,那是一种高级魔物,由坚硬的泥石组成,并且那些泥石非常灵活,还会重组。当时他们打的很艰难,最后是阿特兹用重锤砸碎了魔泥像的脑袋,让它短时间内无法重组,然后迅速挖出它的晶石核心才算是击杀了魔泥像。
这是他们今天从出发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在沙漠里行走,最忌惮的就是话多。因为话一多,水分就会从体内流失的更快,所以哪怕是开朗爱说话的艾德里尔也不敢在路上聊天。此时,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艾德里尔不用再一直绷着不说话了,于是她开始跟埃尔法森打趣起来。
艾德里尔拍拍埃尔法森的肩膀,笑着说:“我还是头一回听见有谁把魔泥像说成“会动的泥巴”,人家明明是高级魔物,长得那么威猛,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像是一滩涌动的泥一样。不过该说不说,确实挺像的。”
埃尔法森似乎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他向旁边挪了挪,面无表情的说:“再威猛不也就是会动的泥巴吗?在森林,这些泥巴到处都是,经常袭击房屋,非常扰民。还有,我不太喜欢肢体接触,请不要随便碰我。”
艾德里尔本来听他前面几句,还想继续跟他开些玩笑,但听到最后一句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就说出来个“抱歉”
经他们这么一闹,队伍的氛围也渐渐放松下来,阿特兹无奈的看了看艾德里尔,然后从马车上拿了一个水袋,去不远处的储水池取水,大家默契的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洛根和林赛用木棍和布料支起一个个小棚子充作帐篷,赫蜜恩翻出木炭、食物和锅勺准备生火做饭,艾德里尔和阿特兹一起来到储水池前掀开盖子打了一袋水回来,又去四周巡逻一圈。
埃尔法森和拉里一起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忙前忙后。拉里看了看身旁的埃尔法森,微笑着问道:“你是第一次离开森林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拉里本身也正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他不论对谁说话都很难引起对方的反感。
埃尔法森看着这个双腿残疾的中年人类,即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还是能从他的五官中看出他年轻时的风采。不同于对阿特兹他们带着些傲慢的语气,埃尔法森淡淡的回复拉里:“是。”
拉里没再多问什么,话题就这样结束,气氛有几分尴尬。突然,埃尔法森开口问道:“可以跟我讲讲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听他这样问了,拉里也不介意向同伴分享自己的经历,他依然保持温柔和微笑,回答他:“当然可以,只不过没有太多可讲的,我的腿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太利索,听母亲说,小时候别的孩子都学会走路了,我却还是只会在地上爬,”
拉里顿了顿,闭上眼睛回忆着:“我两岁多才学会走路,本来我的父母只以为我是发育的比较晚,但没想到,十岁之后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去找了医师,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能让我再站起来。”
“所以我就开始坐轮椅了。其实坐轮椅也没什么不好的,很多人还嫌走路累,我就没有这种烦恼。但要真说没有不好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记得小时候,家附近的小孩子们都不愿意带我玩,因为他们觉得推着我走很累。再长大了一点儿,他们就会故意弄坏我的轮椅,让我没法移动。”拉里讲完,耸耸肩,用平和的语气讲述了他的童年,甚至转头对埃尔法森笑了笑,又说:
“不过还好后来遇见了康蒂他们,他们不嫌推着我累,于是他们推着我去哪我就去哪。”
听完他的讲述,埃尔法森只是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看法,不过拉里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疑惑,他问道:“康蒂是谁?”
拉里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正在附近巡逻的艾德里尔和阿特兹,随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康蒂是我们的上一任团长,我们的红龙佣兵团就是他组建的,如佣兵团的名字一样,他是一个红龙裔。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艾德里尔独特的皮肤和长相了吧?”
确实,艾德里尔的五官和身形都是人类,但却有一身火红色的皮肤,头顶的后方长着两支犄角,身后还长着尾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普通人类。
埃尔法森也转头看向艾德里尔,此时的艾德里尔背对着他们观察周围,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在讨论自己。
拉里又开口说道:“艾德里尔就是康蒂和一名人类女子在草原上的其其格镇生下的,同时,康蒂也是阿特兹的师父,算是他的半个父亲。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其其格遇见的他们,那时候,阿特兹还是个孩子,艾德里尔更是只有两三岁。”
“康蒂是个热情开朗的龙裔,艾德里尔可以说是完美继承了他的性格,我在其其格定居生活的时候跟康蒂成为了好友,后来我们又遇见了洛根林赛两兄弟,大概十年前,我们在其其格组建了佣兵团,一路从草原来到了沙漠。”
埃尔法森看向拉里,正欲问出口,拉里却抢先一步说:“一年前,康蒂在跟巨钳蝎战斗的时候死了。”
虽然问题还没问出口,但埃尔法森依然得到了答案,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或见解需要发表。
“康蒂死的时候希望我们能把他的尸骨带回其其格跟他的妻子埋在一起,他的妻子当年生艾德里尔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而我,我的身体状态也每况日下,我也想回其其格去,不想再四处奔波,也不想再战斗了。于是,我们就启程回其其格,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他们知道你到了其其格就不会再走了吗?”埃尔法森指了指不远处的众人问道。
拉里笑了笑,说:“当然知道,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怎么可能不让他们知道呢?”
埃尔法森没什么要问的了,拉里也没什么想说的,于是恢复沉默。
不过好在,他们刚聊完天没多久,其他人的活就干的差不多了,赫蜜恩用肉干和燕麦和鹰嘴豆煮了咸粥,阿特兹和艾德里尔也巡视了一圈回来了,一行人围坐在篝火前,等待咸粥煮开。
拉里从干粮袋里掏出两块皮塔饼和一些鹰嘴豆酱递给埃尔法森,埃尔法森接过后并没有直接开吃,而是先放在一边,等粥开了和众人一起吃。
过了一会儿,就在粥差不多煮好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车马的声音。
阿特兹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几个标准沙漠佣兵装束的人类骑着马匹迎面向营地走来在,这些人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有些马车拉的并不是普通的棚车,而是巨大的笼车,笼车上方盖着白布,车的两边跟着一溜脖子上戴着锁链,衣不蔽体,赤脚行走的奴隶。
埃尔法森看着那群人问道:“那是什么队伍?”
阿特兹把头转过来对他说:“是奴隶贩子的商队,最好别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为什么?”埃尔法森不解的问。
“因为,如果你跟他们交流太多,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情况,比如住在哪,要去哪,什么身份之类的,被他们得知了以后,每当你走在人烟稀少的沙漠里,都很有可能突然就被他们抓走当奴隶卖了。”阿特兹在解释这种恶行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解释恶行,像是在解释为什么要吃饭。
埃尔法森虽然闭了嘴,但显然并不打算听劝,还在打量着那群奴隶商人。
阿特兹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粥,没有打算再劝下去,他盛了点儿粥尝了尝,随即,给其他人分了粥,众人都不再说话,开始享用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