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就看押他的胖子开口，语气中除了恭敬还有一丝惧畏。

那人不吱声，握着铁球的手依旧在飞快耍弄，铁球发出仄涩刺耳的磨擦声音。

他另外一只手去调摆桌上的唱机，江七水看他在自己裤子上划着了一根火柴，然后废了好大力点燃唱机黄铜箱子里的油膏，接着那唱机碟盘旁的曲轴一点点拉动起来。

手指粗细的曲轴拽动连杆，拉着旁边一个小铁盘旋舞，然后一根细致的金属小棍前后进退，碟盘转了起来，旁边一根小烟囱似的金属管往出“腾腾”地冒起了蒸汽。

这人脸上的阴鸷神情随着唱机启动变得慈蔼了几分，外露的龅牙向嘴唇内缩进，黑白掺杂的胡茬兴奋得微微颤抖。

他将唱针拨转过来，放在七十八转的胶木唱片上，顿时黄铜大喇叭里传出一阵歌唱声音。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咱们是一条心。”

“人生呀，谁不惜青春……”

这人一副陶醉神情，甚至用手上的两只铁球，在桌上轻轻敲打起节拍。

“哟，还想着那小狐狸呢？想着也没有用，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就这时，从那后面通道阴影内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在这优美的音乐之下，显得格外刺耳。

江七水疑惑看去，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摩登女郎走了出来。

用摩登女郎这个已经有些少用的词形容，是因为她一身旧时的流行打扮。

手推波浪式发型，阴丹士林的青花袍裙，外罩红色小披肩，那裙虽然箍到了膝盖之下，但却开衩极高，紧窄的腰身一侧露出白花花整条大腿。

她一只手夹着根香烟，款款走了过来，画得弯弯的眉毛颇有些挑衅意味。

江七水不由张大嘴巴，按理说梦境或者幻觉，大抵出现的都是人曾经见过思过的事物，可他从没见过眼前这种情景，难道是电影里看过，选择性忘却，但潜意识中却还存在？

此刻这人闻听话语转过了脸，神色忽地变得狰狞，一耳光扇去。

“啪”地声响，摩登女郎被打倒在地，可嘴上却不饶：“姓杜的，你打我也回不去了，来了幽海这种地方，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回灵陆！”

这人闻言脸色愈发黑沉，走过去长筒马靴狠狠地往女郎身上踩踏。

江七水瞅这当口，突然用力挣脱身后，猛地一拳打到了胖子眼上，君子报仇，不过今晚，胖子立刻发出杀猪般嚎叫。

后面几个见状一起过来按他，眨眼间滚作一团。

前方那人冷不丁抬起了头：“小子，你真恢复行动自如了？”

江七水此刻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重新被压服，他呸了一口，不想浪费口舌。

那人不再理地上女子，目光闪烁看他，半天才道：“晚上去当海食，不死的话我收你做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