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菲尔德、安德鲁?希普、斯诺登……”昏暗的木桌前,李玄机的脸在忽明忽灭的灯火中若隐若现,他手中的笔不断落下,游走,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虽然此时纸上已写满了一半,但他左手侧的资料仍然叠的有厚厚一沓。而边缘沾着的红色墨水,大概是档案管理人员的疏忽吧。
又写下一个名字,他头也不抬,从左手边抽出一页档案,随意地瞟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地狱,不可能有天使的身影,或许他会为她打开一瓶汤玛斯产的葡萄酒来庆祝。
汤娜?安,霍伦斯帝国北方郡西格尔市人,出生于旧日纪1431年,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至今21岁,读过周日学校。
尽管是黑白照片,可那张天使般的脸蛋上的热情几乎要把纸点燃,眼睛尤其惊艳,没有颜色,却在灯火下反射出白色的光点,有时那光点看上去像火花,正闪烁在她眼睛的中心。
他喜欢写小说,竟也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张脸,当视线渐渐往下移,落到照片下面的一栏上时,其中赫然鲜红的印记“同情叛变者”五个大字又让他眼神一凝,严肃起来。
“同情叛变者,”他想,“光是这五个字就可以毁掉这个美丽的女孩,她会在五个礼拜之内被捕,而出众的容颜并不能为她带来怜惜,反而会徒增折磨,最后屈辱的死去。”
李玄机的目光又落到写满半张名字的纸上,现在,自己就是最后一关了,她的档案,将由身为秘密警察的自己进行复核。
是生是死,就看纸上是否有她。
“咚咚咚。”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李玄机说了一句,眼睛看着棕红色木门上的花纹发呆。
“嘎吱——”门打开了一半,发出刺耳的噪声,半张如寒冬般冷酷的脸在其中映现出来,声音沙哑:“西蒙,部长说,你要加快速度了,最晚明天全部审核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没必要那么认真,档案上写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早就交了。”
李玄机微微转头,认真地看着她:“我正是这样做的。”
“砰!”门重新被关上。
李玄机皱着眉头,轻轻后仰,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难办啊——”猛地,他的手指揪住一片肉,整个人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有什么难办的,不写就是了。”
是的,没什么难办的,毕竟这里只是李玄机的一个梦,虽然出于现实里写小说灵感的需要,他总是喜欢流连在这些真实无比的梦境中扮演角色,比如这一次扮演的是中央正义部的一名秘密警察,西蒙?伦斯。
但是我的梦,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打定主意,他一下子扑到桌前,把那张写满半张名字的纸捏在手里,一点一点揉成团,想了想,又重新展开,塞进旁边的小型碎纸机里。既然不打算写了,那就一视同仁吧。
看着它慢慢化作细小的碎屑,李玄机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档案会被移交给下一位审核员继续审核。
搬来厚厚的一沓档案,连同之前的放在一起,他右手拿起一个印章,粘了粘红色印泥,就往汤娜的档案上面盖,一个鲜红的叉顿时遮盖住了“同情叛变者”五个字。
“嗯……这样就好了,一个都不准抓,全部打回!”李玄机的嘴角不自觉翘起,右手不停,一张一张的往上盖着叉,速度比写名字快多了,又因为这里是执行室,送到这里的人一般非捕即杀,所以一律盖叉总没错。
错。
错,错,错。
打回,打回,不准,全部不准!
到最后,虽然他只是在无脑盖章,但架不住档案实在太多了,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全部完成。
放下印章,把档案资料归类放好,又拿了一本书压住防止被风吹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又迅速直起身子,坐的一丝不苟,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快要下班吃饭了。
四周暗红色的沉木墙壁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尽管正是盛夏中午,却一直往下滴着水。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窗,除了门,没有任何能把阳光放进来的口子,像是一尊封闭冰冷的棺材,所以工作需要在油灯下进行。
李玄机的视线悠闲而放松地落在这片暂时独属于自己的领地,房间里的设施很简单,一张木桌、椅子、挂钟、油灯和堆的山一样的资料档案组成了所有。
打开枪套扣,合上,打开,合上,他陷入了沉思,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左轮的枪把。这一次的梦中,他打破了严格扮演的原则,做出了西蒙不应该做的事,所以,要不要考虑干脆打破到底,冲出去干掉个部长之类的人物?
“咔,咔,咔。”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渐渐带动指针与时针向着12进发,终至重合。
“霍伦斯帝国的伟大人民,皇帝陛下是你们唯一的希望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