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瘦白髯,身穿墨色粗麻深衣的老医工,坐在床榻边,两指按住昏迷孩童的手腕寸口,默然半晌,攒眉紧锁说道:“刘公子后脑触地昏厥,老朽虽用艾蒿外敷,可无法内服汤药,有外疗成效,却无法除去病根。况且看似肿胀,实则伤在颅内,要想根治,怕只有用斧刃开头颅,化去淤血,再行止血敷药,必能痊愈。”
老医工稍顷,继续道:“老朽听闻沛国谯县华元化,善制麻沸散,可医人开肠破肚,刳割后多日不痛,病人也亦不自知,旬月之间,便能康复。可惜数年前传闻华旉已被曹操所害,若此人尚在,请来荆州,公子头病可救也。”
胡氏闻言,揩拭眼泪说道:“老先生医人数十载,荆襄各郡无人不夸,也不能医此恶疾吗?”
老者摇头道:“开颅去淤,非吾所长。”
接着,又宽慰胡氏说:“好在公子醒过一次,可见淤塞之症或已减轻几分,至于夫人说公子忘事,实属正常,颅内是人记事根源所在,创伤忘事,古今皆有,还望夫人宽心。”
说罢,收拾征橐,再度写下几剂汤药,由学僮搀扶,蹒跚拄杖,向胡氏辞别。
行至舍外,老医工驻足歇脚,扭头对学僮说道:“明日去乡里坊市,多寻些鲜彘首回来。”
面对学僮的茫然不解,老者立眉瞪眼道:“竖子,愚不可及也,万一公子药石无功,老朽也不至于手生罢。”
……
不知过了多久,等刘萧,应该叫刘禅再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忍不住短叹长吁,心情复杂。
根据孩童极少的记忆,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虽然我姓刘,但跟刘备真没关系,何况我叫刘萧,不该跟萧王挂上钩么,成刘禅算哪回事。”
想到此处,后悔不该去玩匡扶汉室的游戏,把自己玩没了。
虽说那游戏,的确做得非常细节……
玩家通常被暴捶,查完资料再开打——再被捶,简直是火线成长,直至一统天下,意志顽强百折不挠。
就算能“开挂”,也有极大限制,科技与制度不能超过时代三百年,过了就会被重置。
刘禅揉着微疼的太阳穴,我只是喜欢玩历史游戏而已,谁想竟然还能来真的。
这谁能受得了?
脑中零散记忆,更让刘禅心脏一阵狂跳,叫苦不迭,目前的情况,可以说非常不妙。
刘备为了取益州,将能臣干吏与精兵强将,几乎尽数调往益州,诸葛亮,庞统,糜竺,蒋琬,张飞赵云,黄忠魏延霍峻,还有后提拔的邓方冯习张南等人。
就连刘禅的便宜大哥刘封,都带去了益州,说是举家迁徙也不为过。
直接导致荆州各郡缺乏可靠的官吏,一眼望去全是遍地投降与弃城逃跑的,其中潘濬、糜芳、傅士仁、樊友等人最为拔尖。
等到东吴侵犯,荆州驻守官吏们立马作鸟兽散。
有的做内应,有的弃城而逃,有的望风而降,还有的投降后,立即领兵去剿杀以往的袍泽同僚,下手狠辣没有情面。
真倒悬开局,内有投降派隐蔽在旁,侧有孙权狼贪鼠窃,北有曹魏虎视眈眈,精兵强将远在千里之外。
刘禅忍不住道:“我欲救汉,可我心腹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