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
对方低垂了眉眼,没有回复。却将他抱得更紧,好像怕他在下一秒离去。
“没有谁的命价更廉,谁的命价更贵。”恩佐用了安慰的语气。“在我眼里是这样。”
“别人眼里不是。”
阿德琳闷声说。
“不管怎么样,我会关心你。”他轻抚对方的肩膀。“你愿意向我诉说自己的悲伤,这份信任我会回报。”
“但我还是会离开。”
她又蹭一蹭眼泪。
“等到了吕泰西亚,我就走。”
“嗯。”
阿德琳到这儿又停下了,好长时间才踌躇着抬头。
“可是我舍不得你。”
少女直望住恩佐的面容。这一下让对方有些发愣。
“真的很舍不得。”
她就像说悄悄话一样。
“虽然在局里也常难见面,但我至少能看见你,偶尔还能和你搭话。
“有时候还能碰上会餐。”阿德琳搂紧他,原本消褪些的哭腔重又起来。“不管是局里组织的,还是伊兰私下里请客,都能吃到很好吃的东西。”
恩佐看着泪水在她的眼眸里泛起。
“更重要的是你也在,一两个,甚至两三个小时,我都可以一直看见你。看见你也吃着这些好吃的东西,看见你显出高兴,跟伊兰放松地说笑。这时候我比你还要高兴。恩佐。
“我常常在暗中看着你,有时连饭也忘了吃。旁边的人看见我这样,以为我是病了,或者情绪不好,我也没法和他们解释。这从来只是我的小秘密,外人不知道,连你也不知道。”
她的表情愈发委屈。
“有时候坐得近了,或者只有你和伊兰在,我都想办法跟你聊天,可伊兰总是那样守着你。就好像你是她的恋人似的。可你根本没承认过这一点,不是吗。”
“我没承认过。”
他推测以前的恩佐的确没承认过。
“我的要求从来都不过分。只是和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随便谈谈最近的见闻,从其中品尝一点儿幸福和满足,这就够了。别的时候我从不主动打扰你们。
“可她连这点儿享受都不肯给我。”阿德琳末尾带了哭音。“她连这一点感情都不许我有。”
“阿德琳。”
恩佐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这么重要。他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否知道。
“我不喜欢伊兰。因为她总是把着你不放。”
结果阿德琳又哭起来。
“我有时候强迫自己喜欢她,也是因为你。我可以通过她见到你,她有时带着你出去吃饭,我也能插一位,加一个座儿,为的就是这个了;你出了事情,我也能跟着参谋,甚至有机会陪着你,也不为别的什么了。”
“阿德琳,你其实不喜欢伊兰吗。”
他任由对方将自己紧紧抱住。
“我实在不想看她独占你的那种样子,”她低低地哭着,“她不可能没意识到,却还是那么狠心。伊兰一直是这么狠心的人。”
“你曾经告诉过我吗,类似的事情?”
“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不确定你对我的态度。”阿德琳埋着脑袋。“而且她能随时处决你,伊兰。她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一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没事的。我现在知道了。”
他安慰地拍着对方,心里却一凉。
“我现在知道阿德琳的心意了。”
“我从来就没有勇气,恩佐先生。我从来都是这样懦弱的人。”听到这种安慰,她渐渐哭得更厉害。“我没有勇气向你告白,连主动接近你都不敢;我也没有勇气救你,因为我太珍重自己的性命,恩佐。”
“我理解,阿德琳。”
“你哪儿能理解呢,”她挽在恩佐背后的手忽然抓紧,“你理解不了的。伊兰也理解不了。因为连我都理解不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傻得透顶。”
阿德琳说完这一通,又开始在他怀里低声啜泣。恩佐说不出话来,只好静静抱着对方,承接她的情绪。
他现在不如刚开始平静了。
对方的哭诉露了真情,其中展现的信息他有些应付不来。现下的几对关系就不如刚开始以为的简单。
而且他一直没忘伊兰的告诫,她让自己提防身边所有人,因为大家并非真心信任他。
但连眼下在怀里哭着的阿德琳,也不信任自己吗。
恩佐又忍不住看向伊兰。
对方还是原先那副姿势,一顶帽子将所有表情都藏了起来。这边的哭诉有些失声,她不可能一个字也听不见。
没有办法。他只好抚着阿德琳的脑袋,等待她情绪平息。
转眼的时候,他发现中校又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