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检查(二)(1 / 2)最伟大的术士,从烧洗澡水开始首页

时间在一刹那暂停了。

列车长看见银面的碎片混合着鲜血飞溅出来,在阳光下闪着星点的亮光。这是好大的一盏血花,几乎是正中眉心;子弹掠过的啸声仿佛还飘飞在空气里,隐隐带着刚从枪口飞出的尾焰。

没有任何声音地,中弹者的身子栽了下去。

而未等其余人反应,血肉撕裂的闷响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接着又是溅出的鲜血,和上一击只有很短的间隔。

这一枪是打向站出来的队长,在他的左胸击中。冲击力让他向后微错了一步,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将要捂上来的手颤抖着,就像有些难以置信。

眼前的景象让老人空白了头脑,他什么思想也没有了,只是静静看着情形的变换:他看见剑刃的光芒从队中闪出,然后是从队尾。

队中的一袭风衣撂开,细而长的银刃从其下飞出,转瞬刺入身旁士兵的腹部;袭击者又顺势撞了上去,打停了对方的拔剑,再往胸口猛地一推,借力将剑刃抽出,反手格住一旁劈来的剑光。

金属交击的声音于是颤抖着回响。

队尾的一位动作稍显迟缓,但也将剑锋刺入邻人的胸膛。他明显犹豫了一分,没有翻抖手腕儿将对方的伤口搅烂,身前的士兵便趁时反击,却在起手间被枪弹射中,向后仰倒下去。

整支小队在转眼间倒下一半,其余人却在一线混乱后稳住了阵脚,首先围攻起队中的敌人;见着同样的制服和面具,这一场渗透就被领会了。

然后是枪火的爆鸣;业已倒地的队长将火铳瞄准远处,一枪将奔袭过来的黑影脚步震乱。紧接着又一声枪响,伤重的士兵捂紧了腹部,硬撑着向敌人射手的方向反击。

有人拽紧了列车长的手臂逃离,他却觉得脚步如铅一般沉,茫然地跟着走了几步,双目却始终盯着眼前的战局。

队中的那位瞬间转入劣势,独臂格挡着面前两刃细剑的交攻;他虽然极速变换着身姿,屡屡向对方的腹肋反刺,身上仍被带出几道新的血痕。

再然后他就被迫退却,新老伤口的疼痛不断牵制他的动作。己方的射击也被压制,后排倒地的二人没有细瞄,只是接替向火光的方向叩动扳机,砰嚓的爆响连交剑声都盖了过去。

队尾的恩佐全然陷入了防御,他没能力在独斗中还击,仅只借着肌肉记忆格挡对手大开合的进攻;如此的招架漏洞百出,正让对手冷静地积累优势,预备着径直刺穿心窝的一剑。

就在时机要成熟的时候,金发的身影忽然从压制枪火中冲出,伴随唰地拔剑的利响;紧接是一道雪光飞来,他被迫回剑格挡,手腕儿在锵的一声中震得发麻。

他接连挡下几次猛击,每一击都是朝着致命的地方袭来;对方海蓝色的眼眸却只是将他盯紧,神色没有因发力波动一分。

余光里他看见又一抹黑影从后闪现,拖着剑一记横扫,将围攻者们的阵脚一时打乱;随后他就咬紧了其中一个,接连的刺击将他与队友硬生生剥离;这一小片围绕着轨道的战斗顿时白热化,到处都是枪响和剑击。

但还有一点是相同的:没有一丝人声,双方都冷静得出奇。

列车长看见交锋的双方衣着相似,现在又加上这一点共性,他便确定了是探员间的内战。拽他的人嫌他速度太慢,于是又加了力气,列车长不得不跟着走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反应过来无论哪一方胜利,终究都会是探员的胜利。他们所戴的银面是一样的,做事的手段也会一样。

四个工作人员接连藏入列车的车底,外面交火正酣,打在地上的流弹不断在眼前溅起土石。隐隐有倒地的声音,但双方的阵势都没有因此减弱。

他借着缝隙往外窥探,见到伤重的队长试图扒下通讯员的电台,下一秒整个儿机械就被打穿,火花迸溅出来,接着又一枚枪弹贯穿他的头颅。这位刚向他展示了鹰徽的男子,就此扑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连呻吟都未曾发出。

眼前的情势好像逆转了,袭击者已经占了上风。两名尚在接战的士兵被不断逼退,而倒在地上的同伴已经打光了火铳,举剑的手也有些颤抖。

过一会儿,斗剑的声音骤然中止,接着是血肉被刺穿,身躯倒下。又一声枪响,第二个人也跟着倒下了。

战斗的忽然结束让列车长收回脑袋。他一时只听得见皮靴踏在碎石上的声音。

“放过他吧,伊兰。”

朦胧的戴着面具的话音。随后一声枪响将寂静破开。

“伊兰。”

似乎是同一人在说话,语调一下子严峻了。

“去周围警戒,你。”

女性的没有感情的声音。他猜测是刚才的金发探员。

“艾伯特,看眼电台。阿德琳去照顾中校。”

对话到此结束,然后是分散的脚步声,但有一支是朝着自己方向来的。这一支声音随后在自己不远处站定。

“出来。”

列车长本能地没有回应,向更深处藏了藏。对方似乎有点儿不耐烦,用剑柄猛地敲了车头的铁壁。

“出来,老头儿。”

先被吓出去的却是年轻的司机。他自己等大家都出去了,才颤颤地爬了出来,然后见到了叉着腰的金发少女,海蓝色的眼眸紧盯着他。

“去给车上的急救包找出来,一会儿等着开车。”她简短地说。“不准碰车载电台。”

“……您也是探员吗?”

他壮着胆子问一句。对方毕竟摘下了面具,而且是位年轻的姑娘。

下一秒徽章就被亮在了眼前,形制比他之前看到的还要华丽。银质的盾形打底,其上覆着一把作为主体的宝剑,连同背景的一对儿双翼均是纯银上镂刻金色花纹。

对方的确是迷雾探员,且身份比先前的队长要高。

“快点。”她催促道,将皮夹收回衣怀。

老人于是登上驾驶室,从柜里翻出所要的东西递过,她接着递给又一个人,后者返回去照料躺在地上的伤员,也即最先动手的袭击者。他伤得看来不轻,腰部的旧伤已经渗湿了绷带,而身上又多了几道鲜明的血痕。

她回眼看向愣在原地的车组人员。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她语气冷淡,“这和你们也没关系。”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不许上车。无条件服从我的指挥,现在是紧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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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校情况怎样?”

伊兰向忙碌着的身影问,急救物品在旁边摆了一地。

“腹部的枪伤又在出血,新伤口问题不是很大。”阿德琳放下手里的药瓶,将处理好的敷料裹了上去。“别再让他战斗了,等到多汶进一步处理。”

“你忙得过来吗。”

“还好。——你真确定要去多汶?”

她的语气还有些担忧。

“也只能这样。”伊兰回头看了眼其他人。“现在去哪儿都一样,包括你说的那些小港。如果我们被放弃了,去哪儿都活不下来。”

阿德琳停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带了点儿黯然:

“你觉得我们被放弃了吗?”

“应该不会。”

还是那句话,伊兰的态度也和当时一样平淡。

“这个‘应该’是几成?”

“七。以前是六。”

“最开始你拉我入局的时候,又是几成?”

“七。由于阿德琳的加入,七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