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火涂涂,火阿姨竟真的死了。
很突兀,突兀到明明前几日,她还来庙里送过米,那时她是活生生的。
她坐在那里拉着我的手,温柔的告诉我要多吃不要那么纤细,说男孩子有肉才好看,说没有粮也不怕,她说火阿姨的仓库里藏了好多粮酒用的粮食,足够我们度过这个艰难的岁月,她紧着点,也不会饿着我。
小镇的消息总是那么好传开,她死在了老道最爱她的时候,她的家里依然酒香四溢,只是现在没有一滴酒了,只剩下角落里的空坛子和地上的破罐子,还有形单影只的老阿黄,诉说着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老道为火阿姨收了殓,顺便收养了阿黄,面上显得风轻云淡,他说迟早这一天都会来的,只是来的快了一点。
不过还好外出晚归的阿黄逃过了一劫。
家家户户没有米面,火涂涂留着的那一点囤粮被暴民一抢而空,饶是爱酒之人,盛世时的恩客,乱世时的小人,知晓火阿姨家的底细总归伤了个到底。
不想概述,难以回禀。
不成想在这场天灾中第二个坏消息却是空师傅。
在这场天灾中空师傅也没能够熬过去,庙里的田地结不出粮食,盛年留的粮分发出去也剩余不多,他总想紧着点,再紧着点,好像这样的话,就能吃很久很久。
空师傅是脑溢血突发,在这个年代医术不够高明,我做不了什么,老道也做不了什么。
老道只是看着跪在空师傅旁哭泣的我,恍惚了下眼,嘴里说了一句:
“世道救不活火涂涂,落后救不了空师傅。”
便不再言语,他坐在长凳上,遥遥的看着我,视线发虚,那一瞬间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闪烁的泪花中映衬出他的轮廓,他坐在那里显得有些佝偻,我突然感觉他也老了很多。
而那一年,我正当15岁。
…
我每天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好我和老道能吃的都吃,蛇虫鼠蚁,来着不拒。
金阿婆没再来送过猪肉,只是途中木阿姨带着袅袅来送过半袋面粉。
适隔两月,雨水不再充沛,一切百废俱兴,那天运气好抓了两个竹鼠,想要送到木阿姨那里,却发现袅袅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木阿姨的大门紧闭,只剩下楼外门口的乞儿告诉我一切。
原来袅袅只是小住在木阿姨这里学古琴。
原来袅袅是城里宋世集团富贵的大小姐。
还来不及思考,天光突然变黄,伴随着四处的火球,轰隆隆声此起彼伏,突然我感觉到左眼的雷电疤开始剧烈疼痛,我捂着雷电疤四处逃窜也顾不上手上的竹鼠了。
身上只是手臂稍微擦伤也总算是跑到了庙门口,运气不错,这样的强度下没有大伤。
看到老道正覆手站在庙门上,我一声莫师傅还没开口,就见他从身后拿出端着的一盆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紧接着对着我就是一泼,泼水时嘴里面还念念有词,天上的轰隆隆声还未停止,我努力看着他的嘴形却听不真切。
只是电光闪石间,只看一道天雷从天而降,没分辨个真切,鼻子就先闻到糊味,下一刻我的身体应声而倒。
一切来不及改变,
我被雷击中了。
老道能看到我眼眸中倒映着被火石砸落的满地残荒,
以及……浓烈的不甘心
随后就是我立即昏死过去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