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地处黄河、淮河、运河三处交汇之处,水网纵横,而自射阳入海口进入的蛤蜊港后的庙湾镇也是如此。
按理来说都可以供水师发挥,偏不巧,这几处盘踞着鞑子的乡社附近都没什么支流,而且为了不暴露水师的战力,便刻意没有带船出来。
甚至这一处乡社,都寻不到一处小山包般的高地,只是有一些林子缠绕,所以互相才看不真切。
饶是这群被吓坏的斥候,也难说有没有被东虏看到,比起完全没有被察觉,更像是东虏打算将乡社焚烧一空驱赶着百姓金银而走,并没有打算管这些零星几个斥候。
这种事情,这五六次入关见得实在太多,往往就是大伙明军躲在城池里不出声,或者跟在几十里外硬跟着,蚊子蚂蚁这些,若是没有飞到脸上,便是要打要踩总归会嫌累的。
但是飞到脸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朱成功而言,虽然自己还没面对过鞑子,但若是在这退了,那这快一年的操练便是全然无用了,日后这伍人马,也早晚会变成似黄蜚一部只在城楼里观看而熟视无睹的寻常明军了。
无论如何便只有一战了,几乎所有人都勉力跟上,只有几里路却各种事故。
比如说几个兵将在跟上的时候拿兵器间互相拿错了兵刃,却一时找不到拿错的人,因而只能更胆战心惊。
甚至还有为了可以第一时间就能开火,已经将枪药胡乱倒进火绳枪里,再将弹丸也塞进去的,可是在路上摇晃间又怕弄得炸了膛,一时担惊受怕的。
甚至上还有几十人驻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是有人拿着去求援的话术,使得众人狼狈往蛤蜊港方向逃去了。
只是麻烦的是在庙湾附近这一处乡社,边上虽然无水,但也无山,因此拉近距离后双方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东虏的马兵不少,看去似乎有大几十人,只是立在外遭的鞑子,看起来就有二三百人,更不要说乡社里面会不会还有鞑子,冲在最前面的御营将士们不由也腿软了起来。
随着东虏那边两声炮响,巨大的弹丸往御营这边发射过来,朱成功便大吼一声,就往前冲去。
和前番不同,这次响应的只有二百余人,剩下的人已经开始就地散开,拿着弓矢和火绳枪准备还击。
弹丸落在地上,确实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看着朱成功冲刺过来,东虏的骑兵和步兵似乎没把这几千人放在眼里,或者说,他们非常明白,只要将最有勇气的人消灭了,那剩下的人就变成任他们宰割的羔羊了。
当先的鞑子骑马往外迂回,直接分走了近百人的注意力,而剩余的百余人就直接撞进了乡社里面。
很庆幸的是在后金马兵只是堪堪发了两轮箭雨,还没有发挥出骑射的威力时候就短兵相接,而炮火也只响了两声,似乎鞑子就没再往里塞着弹丸,只有两声炮火,实际上已经算赚到了。
朱松站在远处,看得却也很真切。虽然周遭都算平原,可是鞑子藏在乡社里,阻碍了视线。当先冲入的百余人迅速被人群淹没,展露在最外面的则还是一群东虏鞑子,而御营剩余的大部人马,只有最开始冲锋的百余马兵选择去追逐东虏马兵,剩下的大部分人在一个比较适宜的距离,拿着火绳枪或者弓矢往里面胡乱射击。
使着弓矢还好,能发多少矢全靠箭袋里有多少箭。而使着火绳枪的兵丁打完一发,先将火绳吹灭,再紧张至极拿出一个管子,先往里面抖着黑火药,看着管子满了再将这些火药倒塞进到枪管里,再急戳戳将弹丸用力塞进去,然后再把火绳点起来,还得偷眼瞥着鞑子,免得对方发起冲锋,自己就无暇再发枪了。
对峙的鞑子也好整以暇用箭雨回应,朱松看得真切,除了披甲的鞑子外,还有着些没着甲的寸头在帮忙递出箭矢。
可是看得箭矢都发了十几轮,也不见得乡社内有什么动静,本来士气就不算高的御营将士更加无动于衷,继续麻木射着箭,甚至在观望着战局。
那个年轻提督确实是极好,将士们也有不少是应募而来。虽说有些于心不忍,好在提督老爷已经冲锋陷了进去,便没有人发号施令,所以也不算违背军法。
只要年轻的提督从乡社内将鞑子差不多杀个干净,那将士们也多半乐意痛打落水狗。可是现在情况不明,如果只有自己冲了,那别的人不冲,那便真的要成了仁人志士了!
当兵不是没想过会战死,可要是打着无意义的‘必败之战战死’,那便是谁都不愿的。
朱松急躁看着钱谦益,想问着自己在这时候能做什么,可是却看得钱谦益更加慌张狼狈。
朱松突然想给自己扇一巴掌,为什么不仔细学一下军事,自己这一整年到底在做什么?
最先冲入的几个御营将士直接被击倒在了地上,突入进最里侧的兵丁在不经意间就被分割开来,或三或五簇拥在一起,抱成一团想着杀死眼前的敌人。
乡社内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句‘逃啊’,被东虏俘虏的百姓便四面八方得逃散开了,除了兵器碰撞的声音外,还有各种哭喊的声音,这种局面下朱成功也无法指挥,甚至跟随自己的亲卫也走散大半,只有几人跟在身侧,于是朱成功只能奋力砍翻眼前的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