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凌云深深的看了一眼昊江。似乎像是回答华生的好奇，又似乎仅仅只是偶有所感。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这两人机锋一样的对语，有的同伴摸不着头脑，而有的却领会了……

华生突然回过头去，看向来时的地方，似乎真就想要好好记住，以待他日归来的一样。

却只见着来时路上，一两个农人装扮，正低头赶路的壮汉，慕然有感的一般，也探出头来，迎着他的目光。却骤然一愣，竟惊得脚下一滑，连带拉扯着身旁的同伴，翻身掉进小径一旁的泥田中去了。

那笨拙粗鄙的模样，却引不来他丝毫的其他遐想。只觉得心中一股怅然之感涌起，真就默默的品味着党凌云方才的那句诗句，失落的扭过了头去。

※……※

在龙广辉的带领下，众人晓行夜宿，遇店不停，过村不宿。

全紧着驮马的脚力，急匆匆的往回赶。

昊江一众，虽是有心想要与本地人交流辨认，也一路都在荒村野岭上歇脚，竟没有机会。

就这样连着赶了四五日的时光。这一日午后时分，却见着前方有个十里亭，亭下本坐着一个汉子，远远见到驼队来时。竟起了身，牵马朝着众人迎来。

“我想着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来人，竟是先前龙广辉带在身边的一个仆从。自上路来，倒没见过，这会儿却在这里。

“老爷说……”那仆从，才说得这一句，便被龙广辉拽走了。

见他二人如此这般，昊江眼中已有稍许忧色，他与党凌云对视的时候，发现对方亦然。

龙广辉与那仆从，细细的说了盏茶的功夫。才折身回来。

“兄弟门，都加紧一下，就快要进城了。等到了城里，交卸了差事，这一趟就算是圆满了，各位去账房领了工钱，稍歇息几日，听后吩咐。”众人闻言，自然大喜。

龙广辉吩咐了众人，脚下不停，走到了队尾。

“诸位，事不凑巧，我家二老爷，不在城中。现今主事的是大老爷。一会相见，若是问诸位的来处时……还请以诸位在渔村时候，与那唐家村老所言一般，巧做对答。

诸位一会进了城中，便不比那蔽远村落。既无路引凭书，于外人面前说不明来处，自当事事谨慎。万不可如先前在渔村一般，只凭一腔奋勇行事。”

龙广辉着重交代的这几句，显然是刻意所为。

昊江点了点头。

“龙掌柜邀约我们，本意是要想贵家二老爷复命的吗？”

“正是。到了这会，我也不瞒各位了。确实是我家二老爷与人有约，今年夏日时候，在海滨相见。因着商事上的些许琐碎，二老爷如今暂不能抽身前来。只能是着我领了各位回去。

估摸半月的时日，二老爷无论如何也该到了。等到他老人家，见过各位，无论是否相识。各位日后或住或留，均听自便。只是如今，还请各位略赏薄面，了了龙某这桩差事。”

龙广辉说着，也很是礼节的打了一躬。

“龙掌柜客气了，渔村时候，仰赖您解围得脱。

如今我师兄妹数人，初到贵地，也是举目无亲，囊中空空。便是有所打算，也极难趁手。

反而是龙掌柜，诸般体恤，不但给我等一个落脚之处，供以衣食。贵家若肯收留，已是感激不尽。怎能不当面答谢二老爷恩典。”

如今已身在城外，却无根无萍，莫说是对方客客气气商量，多等几日，候着主家相见。

就是没有这份由头，只怕也得想尽办法，依凭这龙家，先在这城里有个栖居的地方。昊江等人，几乎不用商量，也只能是先应了下来。

中途的插曲，数语之间。这一行队伍，又行了数里，过了几处越来越繁盛的村落。折过一道矮丘，那高挺的城廓便已然在望了。

拥挤的官道，使得无数行进的队伍，都慢了下来。趁着这会的功夫，昊江抬头望去。

那远远的灰色城墙上，翘檐飞角，一座两层的高大城墙楼下，斗大两个字，题在拱门上方——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