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是一处书桌,说是桌子,不如说是案板搭载架子上,由于文房四宝占地的原因,这个书桌比后代大得多。书桌后坐着一个看书的年轻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颀长,比王安石还要瘦些,目光凌厉,耳朵倒是很大。
听到朱鹿卿进门的声音,他放下书本,起身背着手,悠悠晃了过来。
“你是,江宁府学的朱鹿卿?”
他的语气也不像哥哥那么亲切,倒是有点膈应,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学生正是。”
“嗯,你找地方坐吧,我是王安国,知府的二弟。”
说完,他自己坐回了书桌后。朱鹿卿遍寻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马扎,上面还堆了不少书稿。
犹豫了一会,他把书稿拿到一边,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
“你的文章,我哥哥喜欢,但我觉得不好。”看得出来,这位公子是个坦率人物:“一个学子,在江宁府学,首先要有真才实学,不能走旁门左道。你觉得呢?”
“您的意思是?”
王安国摆出一副“不要装傻了”的脸色,从桌上抽出了朱鹿卿昨日的原卷:“字,写的歪歪扭扭,文章,做的大白话一般。你还是个读书人吗?”他的语气,带着强烈的愤慨。
没有想到,今天来到这里,首先是被将了一军。
可是朱鹿卿何许人也,他很快有了主意,自信回应道:“大人,在下最近身体不适,所以用笔无力,所以写的歪歪斜斜,这并不能证明我的文章不好。”
“那你写的大白话呢?可有一点文采——连一句圣人典故都没用上。”王安国的表现,与其说是批评,不如说是痛心疾首——他是真的为江宁学生的不用心和投机取巧寒心。
“大人,昨天是策论,策论本就不能看出文采——学生觉得,用白话文做议论,远比文言文的圣人言更合适。法无定则,关键是表达清楚自己的观点。”
“好!那今日我便给你加试一题,你可敢应对?”
朱鹿卿明白了——王安石也并非真的会认可一个写大白话的学生,因此在面见自己之前,要进行加试,确定自己的文采功底。
“愿意一试。”
“昨天另一位学子,写了一篇文采不错的伯乐赋,不如,你就以此为题写一篇——不用议论,也不顾实用,只要写篇像样的文章——你说自己大病初愈,那么字迹我也姑且不计。”
伯乐赋……王安国自然也是个读书人,短短时间写一篇让他满意的文言文,估计不太容易,还是得另辟蹊径。
而且——这次的文章说是作给他看文笔,料想真正的考官还是王安石,要想通过他走入政坛,那么还得别出心裁,不能真把重心只局限在文采层面,最好能借机抒发自己的理想和壮志。
他看向书房,目光很快停留在书架中一本翻过无数遍的三国志上,顿时有了主意。
“大人,写一赋,耗时太长,我写一首词,也以伯乐为题,可否?”
“请了。”看到朱鹿卿胸有成竹,王安国有些诧异,递上了笔墨,等待他的发挥。
这首词,不仅契合当前的环境、伯乐的主题,而且还包含了家国之志,只是有些对不起辛稼轩了……
他提起笔,用尽量工整的文字,默写了这篇初中的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