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窗外已经开始响起稀稀拉拉的噼啪声，是所里的小孩开始放摔炮了。锅里的大排骨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肉香和料香交织成一张大网，路过的邻居们闻到都发了馋。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肉也不算太奢侈的事情，但少有人有陈奶奶这样好的手艺，能把肉炖的这么香。

永安是个活泼的小姑娘，但对一年只见一次的父亲有些陌生，刘夏延忙了一年，这会儿跟女儿相处了几天，倒也生出了几分慈父心肠，又去供销社给孩子买了点糖果零食。

老人絮絮叨叨，小孩嘻嘻闹闹，三四十平的小房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家属院的楼隔音效果有限，叫嚷的声音隔着门窗也传到了外面，邻居们会心一笑，年轻人不以为意，不少老人却羡慕了起来。

所里不同农村，职工的文化水平和观念都更先进一些，对“多子多福”没那么执着，不少人也跟刘爷爷一样，是军转工人，早些年全国各地的跑，到处搞建设，没顾上小家，孩子也少。

刘爷爷的这一辈，村里的老人多的是六七个子女，而所里的工人则普遍是两个孩子，刘家的四个孩子，在所里已经算是极为少见了。

年轻的时候，刘爷爷级别不低，家里却总是缺衣短食，两口子是不敢吃不敢穿，还经历过几次困难时期，硬是咬着牙，把四个孩子一个不落的带大了。如今儿女孝顺，孙女可爱，刘家什么时候都热热闹闹，一派欢乐。

当年所里的人不少背地里说过，刘家两口子真是傻大胆，生那么多孩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养得起。如今儿女大了，老两口却过的逍遥，自己有退休金，没事散个步跳个舞，每周都有孩子回来，身边还有个乖巧的孙女逗乐。

楼上几家的老太太开着门聊天：“哎，老刘家这会儿可真热闹，过年就得这样，他们家也算苦尽甘来了，这俩高高壮壮的大小伙子，往门前一站多俊呐！”

“可不是，人家现在还没到热闹的时候呢，还有俩姑娘没回来，过两天春迎和秋眉带孩子回来了，那才真叫一大家子！”

别说老太太了，就是老头也羡慕啊：“那会我就说还是多生几个好！”

“感情你嘴巴子上下一碰，孩子就生出来了？他家原先过的多难你忘了？谁当时说的，幸好咱家就一个，日子比人家部长都过的好！”

老头脸皮耷拉了下去：“他家孩子多怎么了，照样没孙子！”

说到这，大家也都替刘家两口子叹起气来：“可不是嘛，怎么就没个孙子呢！”

夏延和冬延又带着永安去门口放炮仗，小姑娘被吓的喊了几声，回屋去找奶奶了，两个大人哈哈大笑，郑琴抱着永平出来喊人：“别玩了，妈让回去吃饭了，等会爸急了又骂人。”

刚才还得意的俩大小伙，也垂下头，老老实实跟着回屋，跟着陈奶奶端菜去了。

春节晚会即将开始，刘爷爷早早就坐在了沙发上，一边哼唱，一边逗孙女玩，顺便对两个儿子吓唬小孩的行径进行了严肃批评。

直到陈奶奶从厨房出来骂他：“大过年的又发疯，早退休了还搁这摆谱！”

这下所有人都安安静静了，围坐在饭桌前，看着小小的电视里，主持人登场，宣布晚会即将开始，大家也举起纸杯里的橙汁干杯。

“过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