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李夫子的妹妹嫁了人，他的父母也相继离世。科考的碰壁，亲人的离去，让这个孤独的男人更加消极颓废，他整日借酒消愁，靠着酒精麻痹自己，甚至染上了赌瘾，将祖上的基业败了个精光。

再回首时，一辈子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他已是花甲之年，却依旧执着于一些不可及之物，他的妻子也错过了正常生育的年龄，可这样对他而言或许也好，他葬送了家族的一切，又有何脸面面对子孙后辈，与其遗臭万年，不如彻底断绝，一了百了，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就在这一年，他的命运奇迹般迎来了重大转变。

花甲之年，他破天荒地考中了秀才。又没过多久，他的妻子也怀上了他的孩子。李丰望着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和榜上的名字，脸上终于流下了欣喜若狂的泪水。

可命运像是六月的天，变幻莫测，它下一秒给予阳光，下一秒也可能迎来风雨，仿佛毫无征兆的曲折才是它的主旋律。

女人临盆之日，痛苦的尖叫声响彻房间，彷佛要顶破屋檐冲入天空。时间一点点流逝，尖叫和喘息最后被微弱的啼哭声取代。自此，生命得到了传承，而女人却因为高龄难产永远合上了双眼。

喜悦和悲伤交替糅合，化作复杂的泪水流淌在李丰布满沟壑的脸上，到底是哪种情绪多一点呢，谁又能言清。

再后来，李丰为这个男孩取名怀远，意为心怀高远。或许是执念未灭，李丰决定培养男孩走上仕途，了却心愿。为此，他卖掉了县里的祖宅，来到乡下办了书塾，在谋生的同时也是为了营造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

不曾想，男孩继承了他老爹的反叛和犟种精神，从小便对读书写字没有兴趣，倒是每天沉溺于武侠小说，梦想着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李夫子为此伤透了脑筋，却也着实拿他没办法。谁让这小子是他的独子呢，要是真把他逼急了有个三长两短，那谁来延续老李家的香火？

“你想问老夫什么问题啊？”李夫子吹着热茶问道，“最近的功课到了关键阶段，有难度是很正常的。”

“我想请教的不是功课上的问题。”

“哦？不是功课上的？”李夫子抿了一口茶水，“那你想问什么呢？”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向您...向您咨询一下...情感方面的问题。”石阳吞吞吐吐了半天。

李夫子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你在门口像鹌鹑一样扭捏了半天，就想问这个？”

“夫子您......您博览群书......而且您也说过......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你。”石阳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的老秀才微微挺起胸膛，“这倒没错。”他抚着自己的胡须恍惚间意气风发，“老夫知道你们私底下都说我古板，可学术上的事情容不得马虎。但要谈到情情爱爱，老夫也是不遑多让，谁年轻时候又没有一段风流快活的时光呢？”

“作为老师，学生遇到困难了自然要出手相助。说吧，到底是问题啊。”李夫子显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真的？”闻言石阳大喜，但又很快低下头，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老夫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李夫子用手拍了拍石阳的脑袋。

后者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学生想请教您，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