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意志,不会因其中某一个人的意见为由,修改更替。”
“就算是创造出它的人,也不行。”
御书房内的声音再次陷入沉寂。
而御书房外,李善长听着常升这一套别开生面的理论,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迷惘。
虽说,这套理论对于古人而言还相当陌生。
但结合他为官二十余载的经验,其中含义也便一一对照眼前。
对啊。
自从淮西党报团建立而来,他李善长因为威望和长袖善舞,笼络了绝大部分淮西党的中坚力量。
起初他还享受着成为淮西党党魁的事实。
可当党内每一门每一家,接连有些抹不开面的丑事或者人情世故的事情求到他的门上时,他也深刻的领会到自己身为这个淮西党魁,堂堂宰相的无力感。
明明已经位极人臣。
却偏偏整日还要为淮西党内这些腌臜事费神。
直到近些年他才明白。
自己这是被声名,地位和家世所累。
乃至于这些年许多回明明揣摩到了老朱的心思,被老朱明里暗里的点醒和警告,他偏得持一副不以为意,毫不知情的模样明里暗里的搪塞。
如此,才能替下面的人出面斡旋。
说实话,这种被裹挟之感真的很累。
可让他放手或是退休,这么多年已然被人吹捧恭维惯了的李善长也真舍不得啊。
“可否再说的详尽些。”
朱标不懂就问。
常升的声音顿了顿,半晌才意有所指道:“宋神宗与王安石的前车之鉴,姐夫大概不会陌生。”
朱标立时悟了。
听到这,李善长真的很想推门反驳一句。
大明以武立国。
与那弱宋定不能同日而语。
内里的朱标亦是如此反对,且点明了大明与勋贵武将们与国同休,荣辱与共的立场。
然而,常升的话就像是一盆冰水,狠狠浇了下来。
“如今姐夫与叔伯的威望,我毫不怀疑,就算是雄英,我也信以其之慧,日后定能够驾驭得住这满朝文武。”
“可雄英在之后呢,谁能保证日后的大明之君亦能如此。”
“史书中早有印证。”
“历朝历代,君主多以守成为主,能守的住基业,勤政爱民的,差不多便可称中兴之主。”
“可即便是中兴,历朝历代能中兴几许?”
“可特权阶级,初期或还有开明之主压制。”
“可当开国之主百年之后,特权阶级没了钳制,便会开始无序的外扩。”
“先是吸纳读书人,掌握上承下达的话语权,民间的舆论,以及官员升迁。”
“而后,他们便会勾结士绅,一并开始大肆的向下兼并田地,攫取民脂民膏,横征暴敛。”
“自此,王朝便开始了衰落。”
“再之后,特权的触角便会蔓延至皇宫中,将皇权圈禁于皇城之中,让皇帝成为傀儡。”
“至此,特权便完成了他们最终的扩张。”
“之后。”
“要么是他们不知收敛,致使民怨沸腾暴乱四起,将王朝倾覆。”
“要么,就是外敌入侵,摧枯拉朽的毁灭一切。”
“这,就是王朝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