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起来吃饭了。”

赤红的卷发拂在张梧脸上，如同玫瑰花在盛开。

一碗热乎乎的东西被塞到张梧怀里，他烫得大叫一声，从睡梦里惊醒，“这是什么！”

“瞧瞧，猪肉大葱蒸饺，好东西啊。”

欧阳雪直接拿一个吃了起来，银边眼镜起了雾，一边吃一边有一片葱沾在嘴角，然后掉到昂贵的真丝衬衫上。

张梧想着要不要提醒她，低头看自己碗里。

这面目全非的皮和汤的混合物，也能叫蒸饺？

欧阳雪也没给他筷子，他只好端起碗，小心翼翼喝一口，味道还不赖。虽然长得像刚从垃圾桶里掳来的外卖残渣。

“吃完了到前台去一下，店长在那儿等你。”欧阳雪舔着食指，含含糊糊地说。

“你不是店长？”张梧问，心里也觉得，欧阳雪这女人，怎么看也不是能坐在书店的人。

她适合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堆一座啤酒塔，振臂一呼，无数男人为她买单。

欧阳雪摇晃着舔得极其干净的食指，“我们店长是个文化人，你说话注意点。”

我们，张梧咀嚼这个词，还从来没有女人在他面前说“我们”。

也许是他误会了，欧阳雪的“我们”只包括她和林白。

吃完了这碗极其可疑的泥状食物，欧阳雪收走了碗，张梧头一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环视他睡了半天的房间。

身上缠满那个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后来睡得昏昏沉沉的，现在一看，简直洋溢满了少女的气息。

颜色柔和的奶油色墙纸，巨大的木制落地窗，地板也是木质的，介于茶色和米黄色间，他睡的床对面有一个胡桃木橱柜，房间中央是一张胡桃木长桌，摆了四只碟子和瓷杯，杯子里还有七分满的红色液体。

张梧顿时不太舒服，那比血要略微暗沉醇厚的红色，让他想起蚕蛹女子身下的血泊。

应该是红茶，林白会喝什么口味的红茶？她那样的魔法少女，大概会在红茶里加很多牛奶和砂糖吧。

靠着对魔法少女的臆想平复了创伤后遗症，张梧最后瞥了一眼落地窗上拉起的金色窗帘，打开门，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楼梯的年头很久了，踩在上面像踩在厚厚的积雪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张梧心惊胆战地握住扶手，扶手的宽度比别的地方略窄一些，更适合魔法少女纤小的手掌。

下到最后一级阶梯，他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个什么地方啊。

与其说是一个二手书店，更像是废弃仓库。比巨大书柜排列得更密集的人台，每一个人台上都挂了样式已经被淘汰，但还散发着幽幽香水味道的古董礼服。

张梧掀起挡在他面前的丝绒幕布，误入了《罗密欧和朱丽叶》的阳台布景。

他从梯子爬上阳台。

水晶吊灯亮起，细碎的银光闪烁。

他眯起眼睛，看向在阳台上的秋千里沉睡的少女。

纤瘦的身体和比黑色稍浅的茶色短发，宝石一样晶莹而完美的五官，她穿着一件像是睡裙的宽松白裙，雪白的裙褶散开，从膝头垂下圆润的弧度。

秋千还在荡着。

往前摇晃，往后退却。

少女纤细的脚踝随之摇摆，一只天蓝色的芭蕾鞋已经脱了一半。

鞋带松松地勾在粉色的脚趾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