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虽是侯门,但人口却相对简单些,府中的主子除了唐玉、曹静和,便只有吕太夫人、七姑娘和一个痴傻的三哥。
三哥素日里的行径如同六七岁的稚童一般,连字都认不全,众人也都把他当个小孩子宠着,全府最无忧无虑的就是这个傻乎乎的三哥了。
至于唐国忠,他如今在府里的身份是一个没有任何头衔的人,唐玉把他丢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吃饭、更衣、梳洗都没有人伺候。他只有粗布衣裳可以穿,大厨房挑拣剩下的菜叶子才会给他送过去。
唐玉命人看守着那院子,只有小七会偶尔过去看看唐国忠,偷偷给他带些吃食。
唐国忠这家伙果然是装疯的,如今他被唐玉囚禁起来,倒是精神正常了,一开始连灶台都不会用,自己也慢慢学会了。
不过,唐国忠如今的日子可谓是从天堂落入了地狱,自己做饭、洗衣也便算了,连恭桶都要自己刷,一言不合就弄得到处都是屎尿,臭不可闻。
唐国忠一度崩溃大哭,想着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可是一想到他的宝贝小七偶尔还会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他又觉得有点舍不得。
听小七说,唐玉跟曹静和在商量着大婚,是唐玉死活要办一个正儿八经的婚礼,说是曹静和欠他的,曹静和追着唐玉就打。
唐国忠并不乐意听到唐玉的那些事,他最讨厌的儿子,为什么如今过得那么好?
其实这段时日,唐国忠也曾后悔当初不该默许何姨娘杀了唐玉的母亲,也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待唐玉,以至于如今唐玉继承了他的爵位,手握大权,把他赶到这鸟不拉屎的院子里来受窝囊气。
只是没有如果,后悔也没有用。
听到小七说起唐玉,唐国忠不耐烦地把洗好的衣服拎起来晒上,又冲女儿道:
“小七啊,日后你六哥恐怕也会把你当做拉拢权贵的工具,嫁到别人家去,到时候爹是死是活,只怕你也顾不上了。”
“不会啊,六哥说啦,我若不想嫁,他就给我招个上门夫婿!”
唐国忠晒衣服的手顿了顿,他看向自己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厌烦:
“你六哥……当真有那么好?只怕你嫂子未必愿意让你一辈子留在府里吧!曹氏那个女人,一看就强势得很!”
“没有啊!嫂嫂说啦,日后六哥跟我的夫婿要是都不靠谱,她就带我出走,我们俩一起过!”
“……”
唐国忠一听,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行行行,好好好,你们所有人都和和美美的,就留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这受气!
他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却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女儿偷偷送来的吃食,毕竟这是他半个月来唯一能见到的荤腥。
“爹,你也别嫌女儿带的少,如今酷暑难耐,这些荤食放久了可就要坏了。等秋日过后凉快了,我再给你多带些!”
唐国忠心里虽然对这个女儿很满意,觉得自己没白疼她,可他一开口就是一副不讨人喜的嘴脸:
“等你爹能活到秋天再说吧!”
谁知,小七却反而掩唇笑道:
“爹爹别这么说,你如今日日劳作,顿顿食素,这气色看上去反而比之前好多了,想必是身子活络起来了,人也精神了!”
唐国忠一听,气得直跳脚,一蹦三尺高,骂骂咧咧道:
“你个小兔崽子,看你爹过得不好,你还挺开心!快些滚回去!别让我看见你!”
小七从废弃的院子里出来后,又给院门外的守卫塞了些碎银,叮嘱道:
“务必看紧些,千万别让我爹偷跑出去了,不然,我六哥可就未必愿意留他性命了!更不要告诉六哥我来过!”
“是,小人明白!”
小七哪里知道,唐玉对她偷偷来看唐国忠的事早已心知肚明,他不拦着,是想全了小七的孝心,毕竟小七确实是被唐国忠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但是也正如小七所言,唐国忠若是敢得寸进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唐玉带着米糕铺子的人入府,把几个主要的位子都替换成了自己人,府内各处的护院、守卫都由袁乔来统管,大厨房则由阮娘负责,蘅娘则做了曹静和身边的管事娘子,蘅娘的两个女儿一个被拨给了小七,另一个被拨给了吕太夫人。
至于陈平,则做了唐玉身边的心腹,人称小陈管事,他还兼管府里的车马出行。白苓仍旧贴身服侍曹静和,做了个一等大丫鬟。
昌平侯府里凡是此前伺候过唐玉的小厮,一律按照他们的个人所长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拔重用。
不过半个月,府里可谓是大洗牌。
但还是有一些老人儿,唐玉并没有去动他们。那些人之所以能长长久久、世世代代地在府里服侍,必定是因为他们效忠的并非唐国忠,而是昌平侯。
谁是这个家的主人,他们就会效忠于谁。
唐玉若想尽快掌控整个昌平侯府,不能没有这些老人儿的支持,尤其是大管家唐福、二管家唐禄等人,这些都是被主家赐姓的家生子,祖上几辈子都生活在府里,想必是比唐玉还要了解这个家。
如今,府中各处都安顿了下来,最兴奋的还属蘅娘了,她是一个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夫家休弃的女人,那男人还背着她卖掉了她生的两个女儿。因曹静和帮她找回了女儿,她才一直死心塌地地跟在曹静和身边的。
虽然蘅娘此前就觉得自己跟着曹静和一定能够扬眉吐气,可如今自己可是昌平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了!这也太大喜过望了!她跟着夫人出门在外,见识的也都是各勋爵世家的夫人,结交的亦是其他大户人家的管事娘子。
蘅娘很快就和自己同村的发小联系上了,她给那发小塞了不少银钱,让他务必回村把自己如今的境况说给她前夫听。
蘅娘是个有仇必报的,她就是要踩上一脚,让那个卖了她女儿的死男人知道,自己如今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一切尘埃落定后,曹守拙那家伙也没老实,他又开始惦记着他的大胖孙子了。
曹静和跟唐玉提了一嘴,唐玉这家伙娇羞一笑,非说曹静和还欠他一个婚礼。当初曹守拙要把曹静和献给吏部尚书时,曹静和连夜买了两件喜服,想要强行跟唐玉完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日后再补给他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
唐玉这小子,他居然当真了,还说什么圆房需要仪式感。
“给你脸了!”
曹静和气呼呼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抱怨道:
“你如今是一个毫无官职、等待下场考试的光头侯爷,而我曹静和拿着诰命夫人的俸禄、还拿着给建章宫小细作授课的俸禄,合着我一个人打两份工养你全家,你还在这娇羞得要命,还不让我碰!你滚吧!这个床你也别上了!”
唐玉噗嗤一笑,一把扯过曹静和细长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耳畔低语道:
“侯爷也是有俸禄的啊!你如今对我这么凶,仔细我日后考了功名,你再也不能拿舅兄是进士及第来堵我了,以后吵架可就吵不过我了!”
“你考功名要是仅仅为了吵得过我,我劝你还是别考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第二日一早,曹静和就收拾东西走了。
唐玉一脸雾水:
“这是怎么了?”
“回娘家呀!”
“好好的回什么娘家呀?”
曹静和叉着腰,下巴一扬,嘚瑟道:
“你不是要跟我大婚吗?我总得从娘家出门子吧?”
“那你回哪个娘家呀?”
曹家,忠信侯家,都算是她娘家。
谁知,曹静和却狡黠一笑,抱着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