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军归来的喜讯热度持续了大半个月才慢慢降下来,这段时间,昭阳宫内的同乐殿几乎日日笙歌,一会是大战归来的分封晚宴,一会是境外朝贡的使者接见,一会是君臣同乐的小型聚会,每天宫里传出的消息都能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作料。
大昭朝虏获了突厥的右贤王阿史那图索,这无疑给吐蕃、南诏、新罗等新进的归属国一次打压,压实他们番邦属国的身份,彰显了大昭王朝强大的军事实力。这一切归功于大昭的“战神”刘煜,此人在军事上的才能和成就备受赞誉。他用兵之道灵活诡异,善于捕捉战机,每次作战都能精准卡住对方的致命弱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征讨突厥的战役中,他调度有方,以身试险,统领虎啸营三千骑兵直捣突厥弓月城,指挥六路军队进退皆有章法,最后一战定乾坤,生擒阿史那图所,彻底灭了突厥南下的野心。
当然,晋王殿下胆大妄为,领兵在外不囿于上级的命令,对待外敌心狠手辣,不实行人道等行为一直是朝中文臣吹毛求疵的诟病。
晋王非常注重军事教育和训练,他提倡“以战养战”的策略,通过实战锻炼和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凡是能进虎啸营,跟着晋王殿下冲锋陷阵的士兵,这次归来,均被分封获赏。昕芮的哥哥,关国华也是其中之一。因为在进攻突厥弓月城的重要战役中,哥哥领兵走支线支援晋王殿下有功,归来已经授勋领职,父亲关正贤的爵位可以继续传给他,他自己新获都尉职位,官为一千石,在东郊军营独领一军,也是一营兵马。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这几天关国华非常忙,归来当晚就跟着晋王、程将军参加皇室安排的晚宴,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圣旨册封,接着几天都是宗族世家的贺喜之宴、军中的聚会等,昕芮一边上学一边等着,终于在今天等到哥哥空闲。
今天皇宫里派人抬来恩赐,关国华园子里堆放着一排排赏赐品,各色珍珠宝石、珊瑚翡翠,还有银锭、绸缎绢帛和银鞍勒马等物品,琳琅满屋,眼睛都看不过来,管家柳叔正忙着登记造册,点数物品入库房。昕芮一进书房就看见哥哥在案几上批公文和军报,关国华抬眼看见昕芮,立刻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站起来迎接妹妹。
这些年他征战在外,心里挂念的就是这个远去治病的妹妹,听说今年妹妹回来,他恨不得赶紧结束战事回家看看她。现在真人站在眼前,关国华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快步上前将昕芮搂入怀里,摸摸她的头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姑娘家的确长大了,个头高了许多,都已经到自己的下颚了,眼前的少女梨涡浅笑,眼神清澈,脸色红润,朝气蓬勃,洋溢着青春的美丽。他满意的点点头,心里最担心她的病治没治好,现在看来应该没事了。
他笑着说:“我们的小芮芮长大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情不自禁又搂了一下。
昕芮高兴的说:“恭喜哥哥荣升,我这几天在太学,好多人都在说我们家最近风头正盛,荣喜加身,关府的宗室长老们都对我们家青眼有加,哥哥这次可是一人得道,全家受益。”
关国华露出八颗牙齿的腼腆笑容:“谢谢妹妹嘉言,所有这些都比不上你,我说过,我要保你一辈子丰衣足食,尊贵荣华。这次的情况比我预期的好,起码以后妹妹出嫁,任何夫家都不敢看低你!”
昕芮看着哥哥坚定的目光,她突然泛起泪意,哥哥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守护着这个家!一直在保护自己!关于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告诉他,免得他伤心担忧。
昕芮撒娇说:“我才不嫁人呢!我就要在家里伺候父母和祖母。”
“小孩子心性,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乱说话又要被母亲骂!”关国华宠溺地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妹妹的鼻尖。
他指了指外面的赏赐品,热情的问:“你有看中的吗?要不出去挑一下,听柳叔说恩赐了几幅头面,挺漂亮。”
“哼!说起这个,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候定的婚约?为什么阿爹和阿娘都不告诉我!”昕芮有点不高兴。
哥哥一回来,昕芮就看着母亲和春姨娘忙起来,里外打点脚不沾地,有一天缠着母亲一问,才知道这次归来,哥哥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大婚的对象是并州刺史,崔延伯之女,崔晶晶。
博陵崔氏,以兵骑闻名古史,祖上追索前朝名门望族,跟前朝皇室也算沾亲带故,崔延伯作为并州刺史,虽然一介武夫,但与妻子所生的女儿,秀气文静,在太学曾与关国华同窗,也算日久生情,佳偶天成。
两家上一年已经交换了庚帖,问名纳吉也已经在哥哥出征前完成,现在关国华荣誉归来,两家也想趁热打铁,在哥哥下次出征前将崔家女娶过来。
面对妹妹的质问,关国华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未来的妻子,昕芮未来的嫂嫂,没有循序渐进的认识,一见面就到了婚嫁环节。他笑着说:“晶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会喜欢她的。”
昕芮撇撇嘴,人还没嫁过来,自己的哥哥就已经开始替别人说话了,心里的小醋瓶多少有点溢出来。不过看着哥哥功成名就,成家立业,她收住小心思,露出笑容:“我开玩笑的!你成婚我替你高兴!家里多个嫂嫂,以后母亲在家里多个依靠。”
关国华微笑点点头,感叹自家的妹妹懂事长大了。昕芮拿出一把短刀,双手递给哥哥:“哥,这是我送你的贺礼!恭喜你。”
关国华惊喜地接过短刀,噌的一下拔开,只见刀光边稍微平滑,一边有两个小弧度,从近身作战的经验来看,这种短刀省力、便携,刀身独特的纹路,一旦在对方身上造成伤口,必定血流如注,是近身搏杀的利器。
他收回短刀,高兴地问昕芮:“你从哪里弄来的宝贝?上次在晋王的大帐里看见过,应该是突厥的俘虏上供品,这一把虽然不及那把精美,但胜在刀身简洁,可以随身携带,不过该工艺和材料复杂,大昭这边还无法复制。”
“我去西市淘到宝贝,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昕芮笑着说。
“谢谢你,我很喜欢。”关国华将短刀放入多宝阁的紫檀盒子里。
“公子,侯爷请你移步花厅见客人。”此时门口响起管家柳叔的提醒。
关国华不舍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自己快步向花厅走去。昕芮依依不舍地看着哥哥离开,百无聊赖的回到昕园。
当天下午,于府送来了请柬,邀请昕芮两姐妹去于府的庄子玩耍,来送贴的是于府的管家,他对关夫人毕恭毕敬地行礼,转达了于府大夫人的话,因为昕芮的缘故,于府二公子的腿保住了,于府大夫人对此感激不尽,两家孩子的年龄相仿,心性相近,想借此机会增加熟悉。
关夫人看着请帖出了神,春姨娘端着一碗枸杞银耳汤,她看着夫人的神情,轻巧的来到夫人身后,动作熟练地给关夫人捏肩。
“姐姐有心事?”春姨娘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