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那日离开之后，竟再没来向皇帝请安，故而满朝文武中也慢慢传出了启帝欲另立唐王为嗣的传言，至于真相为何，怕是只有个别人知晓了。

启帝对太子的认错并无惊讶之意，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摇了摇头道：“你能知道错，朕很欣慰，就是这性子，太急躁了些，就在这殿外跪两个时辰，自己慢慢琢磨吧。”

说完，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早有太监识趣地退了出来，关上了殿门和窗户，殿外只留下了早已被大雪覆盖的太子殿下。

至于启帝在殿内同唐王又说了什么，就没人能够知道了。

…………

李若嵩和马尚书两人出了宫门，便相约到了位于天街的首辅大人府邸。

密室内灯光昏暗，两人坐于桌前，正对着刚才下人送来的一张符箓，两两无言。

半晌后，还是马定邦率先开了口，“恩师，这确实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

李若嵩如老僧入定，双目紧闭，缓缓说道：“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折痕，确是我跟太子早已约定好的印记。”

马定邦大惊，稳了稳心神，“我们还没到家，这张符箓便已送到，看来今日之事，太子殿下是早就做足了准备？”

“殿下之心，也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不过此番看来，太子这一次，应该更得圣心了。”首辅大人似是很欣慰，露出了一副笑模样。

马定邦有些不解，“恩师，不是有消息传来，太子殿下被皇上罚跪于观道宫外？”

李若嵩摇了摇头，“定邦啊，你还是看得不够透彻，你真以为我们的眼线陛下不知道？不过是皇上派他们来让我们知道一些他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罢了。”

马定邦顿感手脚冰凉，原以为他做事已经十分谨慎，没想到皇帝殿下身居西苑，对臣子们的一言一行，掌握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不过你也不要怕。”首辅大人接着缓缓开口，“我们做臣子的，只需体察圣意便可高枕无忧。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我们背后的小动作，不过是默许罢了。”

“老夫猜测，皇上这次，就是顺水推舟，有意让王璋出征。”

马定邦不愧也是官场混迹了多年的老狐狸，只一眼便发现了问题所在，“恩师，您是说老国公……”

“咳！咳！咳！”李若嵩突然高声咳嗽起来，“过去的事切莫再提，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你儿子的仇能不能报全在于你，老师也只能帮你到此了。”

“高京那个老狐狸，虽然也发现了这件事的端倪，又很及时的‘体察’了圣意一把，终归还是落了下乘，我若是他，必定会与你争个脸红脖粗，势必不同意此事。”

“为何？”马定邦有些疑惑。

“我们闹得越厉害，陛下就会越安心，我们要真像你我这般上下一心，皇帝只怕会寝食难安。”李若嵩突然睁开了眼，“老师以前很少将这些讲给你听，如今我也老了，儿孙又不济事，你是我的得意门生，老师自然希望你能接我的班。”

马定邦眼角湿润，有些受宠若惊地跪倒在地，“恩师在上，弟子必然谨记恩师教诲，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在他下拜的时候却没留意到，老狐狸的浑浊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