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崇武也不好再说，生硬地来了一句：“那就好！”

他把冉婷抱起来，亲了一口，抱歉地说，爸爸马上又要走了，过几天回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些零钱，挑了一张十元的，塞到女儿手里，给她的零花钱。

冉婷欢天喜地，把父亲亲了又亲。

她母亲走过来，把女儿从丈夫怀里抱走，放到地上，并且从女儿手里直接把十元钱也夺了过来，黑着脸说：“你要钱干什么？拿给我买菜！去把作业做完！”

冉婷前一秒还幸福无比，下一秒就眼泪汪汪，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两只空空的小手互相抠，很快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哇哭出了声，上牙、下牙之间连着亮晶晶的丝。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可以买带香味的橡皮，可以买饼干，可以买扎头发的彩色皮筋，可以买一个小号的布娃娃。

同时，这也不只是一笔钱，还是好久见不到一次的父亲对自己的宠爱。

她很伤心，成人眼里的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惊喜，放在她的小世界，就是整颗太阳。

突然没了，成人不会有感觉，但对她而言，就是天黑了，再也不会亮了。

“你干吗？”

“你干吗？你一天到晚不着家，不管她们吃，不管她们教育，回来给点小钱就算关心了？这就弥补了？瞎宠有什么好？”

冉崇武说不出话来，再给一次钱也会被没收，他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唯有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黎传英把钱收进自己兜里，催促冉婷做作业，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觉得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然后自己又回厨房去了。

冉苒蹲下身安慰妹妹，给她抹眼泪，然后牵到柜台后面去，重新坐下，哄着拿起笔，一边哭，一边做作业。

孟纯刚拿起自己的钱包，就被马德伸过来的手按住了，对她摇头。

“干吗？”

“没用的，治不了本。父母不会体谅子女，妈妈不考虑女儿的感受，强迫女儿按照自己的意愿成长和生活，才是问题的本质，父母之间关系不和，才是本质。

“婷婷真正伤心的也正是这个，而不是十元钱。她虽然小，理解不透深层的道理，但本能还是能分辨单纯的物质，和附着在物质上的父母之爱之间的差别的。”

孟纯对他这一番话认真理解了一会儿，才说：“哎呀，你们男人呀，我看是理智过头了。你说得对，治标不治本！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不能做到最好，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吗？很多时候，一点表面的安慰，也很管用的好吧？你看婷婷现在多伤心，先把眼前哄好了再说嘛！”

刹那之间，马德有种智慧法水浇灌菩萨顶的感觉。

‘是啊，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只要能起到积极改善的作用，就是好的啊！肤浅又有什么关系，一点一点积累多了，质变也会引起量变，同样会在无形中彻底改变一些事。’

他看着孟纯，突然发现对方身上有一些自己不具备的智慧，产生了一种值得投资的欣赏感觉。

“等等！”孟纯正要起身，他再次拦住，“你别直接给，叫冉苒过来！否则会让婷婷觉得，自己父母给不了的温暖，反而能从外人身上得到，对她的人生观会产生误导，将来遇到困难，容易对外人产生过高的期待和依赖。”

孟纯恍然大悟，对马德的钦佩又提高了一分。她点点头，用会说话的眼睛叫冉苒过来。